［全职/喻黄］封缄 137
*黄少的Cage日常工作一日游 · 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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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监狱、THUNDER中心、新媒体协会、Cross医院转了一大圈以后，黄少天终于回到了Cage总部。
拜凤凰助理的身份所赐，黄少天一路大摇大摆，长驱直入，径自走进了位于尽头的办公室，却意外的发现，张新杰居然不在。黄少天飞速地把各个部门反馈的文件搁在散落着没来及收拾的桌面上，探头往邻近的隔间张望了两眼，发现宋晓也不在。
黄少天难以置信地在原地呆愣了两秒，思维转动得飞快。
出什么事了？外星人突然把他们掳走了？不然没法解释，像张新杰那么严谨细致的一个人，离开的时候连批了一半的文件都没合上。
黄少天又懵了一秒，决定不浪费机会，飞快地翻阅起桌上摊开的几本文件夹。
都是近期发生的事情。
监狱那里就是讲的犀鸟的事情，和小翠鸟对自己说的一样，只是多了一些核实的步骤。
THUNDER中心提交的是明城交通枢纽的监控排查结果，已经追踪到了李轩他们的航班，但在抵达机场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黄少天松了一口气，并在文件中看到了自己，林沙锥反馈总部说，杀害安检员的凶手面部识别失败，对方伪装得过于严实，下一步将改变调查方向。
这一看就是很官方的说法，翻译过来就是没查出来。
新媒体协会比较独树一帜，送来的文件是关于秋招的，包括的内容主要是通过审核的实习生名单。
黄少天粗略地翻了翻，发现都是男生。白耳画眉也在后面附了解释，说今年的主要需求是前往青原的辅助人员，考虑到当地环境比较恶劣，所以给通过招考的女生都给予了毕业录取的承诺协议，以及相当于正式实习生的补贴。
直到黄少天翻到最后一页，才在这本名单上看到了唯一一名女生，长得挺漂亮，很有气质，最关键的是，模样有点眼熟。他往下面扫了一眼人的资料，姓名是江潇，年龄十九岁，明城大学数学系，辅修传媒，参加招考时只有大二，但接下来的信息显示她的笔试和面试成绩都是第一名。
——太厉害了。
黄少天在心里也不禁赞叹了一句，浏览到最后，发现她的资料处理结果最后一行标了红——“由THUNDER中心明城总部破格录取”。
敢情是隼从百舌那里抢了人。
黄少天对着江潇的证件照又辨认了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
这不是那天他在机场见到的，跟着肖时钦的那个女孩吗？看来以后这也会是一位强劲的对手。
黄少天默默把人的详细资料都记在心中，拿出压在最底下的一本，来源是Cross医院检验科，满目英文字母，整本专有名词，从头到尾他只能看懂了开头八个字——“未检测到样本符合”。
什么样本？什么符合？
黄少天一头雾水，但无奈这份专业性极强且废话啰嗦的报告实在看不懂，只得迅速还原了桌面的摆设，把检查目标转向办公桌的抽屉。他试验了一下，很可惜，大部分都是锁着的。虽然他会开锁，但难免在锁芯留下痕迹，被发现就糟了。
黄少天一个一个拉过去，意外的发现最底下的抽屉竟然一拉就开，但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倒扣的相框。
黄少天伸手进去，翻转过相框，发觉里面是一张有些褪色的合照。
这显然是一张许多年前的照片。
画面上的人都尚是青涩少年，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站在一幢形似学生宿舍楼的建筑物前。黄少天从中轻易认出了并肩站在一块的喻文州和肖时钦。这两人基本都没怎么变，喻文州在照片上就是温柔微笑的模样，肖时钦则显得更为拘谨腼腆一些。也许是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他们都还年少，没现在那么多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两人的关系居然肉眼可见得非常不错。喻文州一只手搭着肖时钦的肩，而肖时钦也没有表现出抗拒。
除了他们俩之外，黄少天还认出了坐在前排，一脸没精打采的黑鸫和站在侧面，姿容颇为出挑的楚云秀，以及很多他从未见过的陌生脸孔的少男少女。
按理说，合照承载着过往定格的回忆，最容易令人感到温暖，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色彩褪去的原因，这张照片的气氛有些阴沉诡异，弥漫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压抑，甚至是恐怖。
黄少天盯着这张照片，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从相框里把照片取出来，翻到背面，只见中央用黑笔写着一行字，笔迹十分苍劲有力，哪怕有些褪了色，却依旧带着几乎脱离纸面的浓重威势——“Red训练营四期”。
仿佛是有某种特殊的感应，黄少天一下子明白了——这是老凤凰的笔迹。
难怪……仅仅是一张照片，一行字，就给人这么重的压迫感，相比之下，两次碰面都在杀人现场的小凤凰都算得上和蔼可亲了。
黄少天拿着照片，贴近又多看了好几眼，忽然想起什么。
喻文州和肖时钦好像都说过，小凤凰和他们是同期生来着，那是不是说，小凤凰也应该在这张照片上？
想到这一点，黄少天这下子眼珠都快黏上去了，恨不得连每个人的每根头发丝都观察清楚，可还是拿不定主意，究竟谁更像那位继承了老凤凰衣钵的少年。
按理说，那名小凤凰是闻人生最宠爱的学生，怎么也应该站在合照中央，可很显然，居于这张照片中间的，怎么看都是喻文州、肖时钦和黑鸫，连身为百灵侄女的楚云秀都在稍侧一点的位置。
黄少天心里纳闷得紧，可毕竟Red计划实在太过隐秘，他不能确定中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变故，比如小凤凰开始不起眼，后来力敌众多竞争对手，一步登天之类的。这个剧本听起来有点离奇，但对于牺牲者无数的Red计划而言，并无不合理之处，毕竟，在那样惨绝人寰的地狱之中，只要活到最后，就是胜利者。
黄少天正在思索着，不防外间冷不丁传来人声，伴着高跟鞋清脆的踏地声，紧接着，在他恰恰推上抽屉的同时，楚云秀“砰”的一声推开门，停都不停地就叫了一声：“白鹤！”
自然是没人回应。
黄少天小心翼翼地摸到办公桌侧面，站起来，镇定自若地说：“红鸾夫人，白鹤先生不在。”
楚云秀“呵”的笑了一声，眉目挑起如锐利刀锋，偏生眸子里还含着妖娆妩媚的动人风情，直把人魂都勾跑了。但不知为何，看到她，黄少天眼前浮现出的却是照片上，她尚还青涩稚嫩时的模样：“他这家伙又是哪个零件失灵了？电话打不通，人也不见了，不上班了？他也有休假的功能？”
虽是Cage决策人中唯一的女性，但楚云秀言辞锋利尖锐，丝毫不逊色于人，这套拐弯抹角，阴阳怪气，连黄少天听了，都甘拜下风，自叹弗如。
楚云秀站在门口骂完，眼角一勾，仿佛才注意到房间里有人似的，撩起眸子，信口拈来一句：“哟，迦楼罗，你怎么还在这儿？”
黄少天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只好硬着头皮试探着唤了一声：“红鸾夫人？”
楚云秀眼波横生地睨了他一眼，笑容艳丽娇娆，唇角还挑着些兴味：“白鹤没告诉你吗？苏雀——”她正在兴致高昂处，猝不及防被人打断了去，只听走廊方向传来一声冷冰冰的：“上班时间，你们在闲聊什么？”
两人同时循声望过去，正见张新杰满身气息冷冽，带着宋晓匆忙从外面赶回来。
似乎确实是发生了什么，起码张新杰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太好。
不过，按照以往经验推断，能让这位Cage决策层中最为理性严谨的决策人出现这种情况，大多是被肖时钦气的。从这种角度来看，小凤凰的左右手还真是完全截然相反的两种类型。黄少天禁不住都有些奇怪，在之前那些年，小凤凰究竟是如何维持他们俩之间的平衡，才没让两人打起来的。
但这对于黄少天而言，并不属于探究的重点。他所要做的，只是尽可能地将插在白鹤与隼中间的这一刀不断扩大，直至能从内部生生撕裂这座坚不可摧的牢笼。
短短几秒之内，心念数次急转，黄少天面上仍是好奇望向张新杰与宋晓的方向，还没来及说话，身边的楚云秀抢先开腔了：“您这是上哪儿维修去了？信号都丢了。发邮件，邮件不回；打电话，电话不接——”
“抱歉，临时去了一趟军部。”她没讽刺完，就被张新杰截断。听人干脆利落地来了这样一句，顿时楚云秀剩下的不满全都哽在喉咙里，接不下去了。
见她没下文了，张新杰不由看了她一眼，扶了一下镜框，问道：“什么事？”
楚云秀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黄少天，扬眉噙笑道：“没什么，听说绛城那儿出了点意外，礼节性关心一下。”
张新杰“嗯”了声，神情稍缓，波澜不惊地点了下头，也没有多追问和解释的意思，径自说道：“隼和百舌已经赶到事发现场了，蓝歌鸲十五分钟前刚上飞机。”他沉吟片刻，思忖了一会儿，吩咐道，“你如果没有别的工作，去一趟叶家。”
这命令有些出乎预料，楚云秀蹙起眉：“去叶家干什么？”
张新杰侧头看了一眼黄少天，转回来，一板一眼地答道：“先生说，吴大校做过叶上将的副官，与上将关系匪浅，于情于理都应当告知一声。”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你现在出发，具体情况我一会儿发给你。”
楚云秀撩了一下头发，半眯起眸子，唇畔勾出个风姿绰约的宛然弧度：“知道了，这就去。”她说完，就踩着高跟鞋，婷婷地走远了。
“迦楼罗……”张新杰把目光转向黄少天，动了下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态度依旧淡漠，看不出有什么人情味，道，“你回去吧，明天不用来上班了。”他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发觉这句话有些歧义，又耐着性子补了一句，“苏雀要留在绛城几天，你先回去休几天假。”
罕见人如此平易近人，黄少天简直受宠若惊：“是出什么事了吗，先生？”他的表情有些困惑，也有些紧张。
在不易察觉的视角里，他捏紧了自己的袖口抽带。被刻意遗忘的留言突兀地翻出脑海，像一把卷刃的钝刀，在里面不停翻搅，要将他生生划烂。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于是他愈加瞪大了眼睛，看起来就像一个为心上人焦虑无措，忐忑不安的少年。
张新杰皱了皱眉，大概是对他的不冷静有些不满意，但也无法苛求太多，于是索性更冷淡了声线，以一种毫无起伏的背诵报告的语气，面无表情道：“四十分钟前，在希望之光孤儿院，吴雪峰佯装配合调查，在诱使苏雀进入防空洞后，即引爆炸药……”
张新杰后面说了什么，黄少天没有听清。耳膜嗡嗡作响，鲜血凝固如寒冰。一切感官都破碎，呼吸也随之停滞一秒。他像是溺水，快窒息，但他清楚看见自己正漂在浮木上。喉管里充斥着冰块，冷得他发抖，也扼住他濒死的呼救。
他半身沉在冰川里，半身却被烈焰覆盖，向上是涅槃的火，向下是永亡的河。
而他卡在中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迦楼罗？”彼岸在召唤他。
一刹那，画面翻覆为小小的屏幕上，短短的一行“夜雨，请做好准备”，下一秒，耳畔带着温柔叹息的安抚“少天，你做好准备”。
来自深渊两端的声音以诡异的巧合重叠在一处，像是某种宿命的安排，或是说神灵的玩笑，将他的至亲与他的挚爱放置在天平歪斜的两端，架他在中央审判的十字架上，等待着最后的砝码滚落，一念间决定生死。
对不起，他无法准备，他做不了任何准备。
“院长……文州……”他喃喃低语，声线颤抖，恍如徘徊于阴阳交界。
“迦楼罗，你没事吧？”这次声音近了，温度也近了。黄少天茫然抬起头，才对上扶着自己的宋晓的担忧的眼神。
“我……”黄少天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但直到此刻，他都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站稳。他往后跌了一步，撞上办公桌，碰落了一本文件。
文件夹落地的声音够响，他一下子被惊醒，煞白的脸逐渐恢复血色，各种纷乱的感官也重新复苏。
他慌乱地俯身下去，捡起文件夹，也借机整理自己摇摇欲坠的心绪。
双眸短暂脱离了面前夜莺的注视，黄少天微微一恍惚，一时间，脑子似乎又变得很乱，各种已经模糊的回忆都浮上心头：有吴雪峰在街角找到迷路的他，把他带回孤儿院；有吴雪峰无可奈何地责备他，别老想溜出去玩；有吴雪峰把他交给逃亡而来的苏沐秋与叶修，临别时，蹲下身来对自己说“如果你觉得自己不适合这条路，可以选择回来”……
可是现在，他能回哪儿去呢？
黄少天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好半天才勉强回过神，咀嚼清楚张新杰话中的含义。
他把文件夹放回桌面，定了定神：“先生……”一开口，他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哑得吓人，连自己都是一愣。
太乱了，真的太乱了。
脑子里各种声音都在响，有的在笑，有的在哭，冰火交界的地方全是尖叫，像活人，又像死人。
他也分不清楚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迦楼罗……“宋晓试图安抚他，但张新杰明显有些不耐烦，抬起手一挥。
宋晓露出一个无奈的神情，将一支注射器推进了黄少天的脖颈。
视野摇晃起来，声音逐渐模糊，黄少天终于脱了力，踉跄一步，顺着办公桌滑下去。
张新杰看也不看他一眼，神情冷漠地吩咐：“把他送回去，让他冷静一下。另外，如果他醒来再发疯，就再补一支镇定剂。”
尽管对人简单粗暴的处理方法颇有微词，但宋晓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恭谨应道：“是，先生。”旋即架起黄少天，退出了办公室。
门扉再度合拢，张新杰收回视线，迈着精确的步伐走回桌后坐下，拿起一支笔，墨迹在纸页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