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九的甜甜起司城堡🧀️

肖时钦家的扫地机器人/职业相声抖机灵选手/北海道咸鱼厂老板/兵器谱头号太刀/甜蜜爱情巧克力烘焙专家/黑芝麻馅糯米糖团子

予人玫瑰。

全职||王肖|喻黄|韩张|双花|双鬼|伞修伞
诡秘||蒙克|水仙克

[一人之下/也青]遇狐

*大家快吃我安利,《一人之下》真的太好看了,也青真的太甜太可爱了,我光速入坑,熬夜补到更新进度,磕到昏迷

*第一次写这对,各种不熟练,ooc的话都是我的锅

*原作衍生向,有一点改动,部分台词凭记忆引用原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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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正是春日,山间流水潺潺,花香怡人,暖风卷着浮游的绵软云气,从天空中悠悠荡过。王也倚靠着一株老树遒劲的枝干,正在打盹,由着翩飞的蝴蝶掠过鼻尖,落下几点花粉,弄得人痒痒的,一个喷嚏打出去,扰了这无边好梦。

“师兄,师兄可找着你了!”半大的少年声音尚且稚嫩,却亮堂,叽叽喳喳得胜过那些山雀,抬头望着笼罩在交叠翠叶中的人,“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师父早上到处都找不到你,可生气了!”

王也闻言,朝树下投来懒懒一瞥,旋即轻身跃下树干,衣袖长发散开,动作颇有几分飘逸出尘,随后却消隐在没睡醒似的倦怠模样中,连带着语气也有几分有气无力:“今日不是山中有客,不必做早课吗?你可别驴我。师父真生气了?”见少年神情,他心下立刻了然大半,“又为罗天大醮的事儿?”

“唉,不是说了不去吗,龙虎山天师府的家事,咱武当山跟这儿瞎掺合什么劲?”王也摇头叹息,脚下步伐轻微一晃,就绕开少年,要往别处去了,“还不如趁着这难得逍遥自在,偷得浮生半日闲。”

“师兄!”少年气得跺脚,却是拿他没半点办法。

“啊对,”王也似是又想到什么,回转过头,挤眉弄眼地冲他笑,“师父那儿,记得替我多遮掩着点,多谢了。”

 

别过少年,王也一路迈步朝回走。

山中景致好,灵气也足,前山早些年就被旅游局开发折腾得不成样子,后山有一部分却还是原汁原味,林子茂盛,花鸟奇绝,只是地方小了点,偶尔路上遇着点兔子、梅花鹿什么的也并非没有可能,但……

这是哪儿来的狐狸?还是白狐?

王也初时被这从树丛里窜出来的小家伙着实惊了一跳,差点便要动了风后奇门,给它上个土河车,掀飞了去,最后只摆了个太极架势,瞪眼朝着它瞧。

一人一狐不明所以地互相对峙着,场面着实有些滑稽可笑。这狐狸浑身雪白,绒毛蓬松,轻轻一抖像是要落下簌簌白雪,但又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寒冷,毛茸茸的尾巴一摇一晃,反而透着浓浓暖意。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狐裘。

王也心中莫名冒出来一句,放松了下来,有些不太理解自己先前陡然而起的戒备与警惕,对着白狐摆了摆手,拱手道:“这位狐狸兄弟,行行好,给小道我让条路出来,别杵路中央。”

狐狸大概是能听懂人话,慢慢走到一边,坐下来,眼睛隐没在过长的毛发中,只剩下一道缝,盯着他甩着道袍的大袖慢慢走远,才重新直立起来,溜溜达达地走进了树丛中。

 

这是究竟哪儿跑来的狐狸?

走出好长一段路,王也心中还在琢磨这个问题。他自幼生活优渥,过得如意,高中辍学,抛却红尘去出家,寻仙问道,自在逍遥,也是好不快活,即使平日看似是个惫懒淡漠的性格,但这山中清苦的生活,却没能真正早早就磨灭掉少年人的心性,好奇是自然的。不过追查一只狐狸的来路实在太蠢,幸好他是位术士,这些小事一算便知。

王也四下张望,寻了处僻静地,沉心静气,进入内景,顺手先给自己卜了一卦。好家伙,整个内景里立时香气弥漫,靡靡桃花招来满目春色,无端烧得人七情六欲都旺盛起来。

心下不妙,王也赶紧退出其中,默念了百八十遍清心咒,才平静下来。

难怪刚才觉着不得劲,敢情是遇着狐狸精了。

王也扶着额头叹息。

这卦象,给没学过奇门的普通人看都知道,这玩意儿,桃花劫啊。

自诩看破红尘,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王也王道长,不禁感到一阵头痛,随后很快又看开。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这狐狸招来的是何方神圣,再做打算也不迟。

 

此事很快就被抛诸脑后,王也继续漫无目的地在山中闲逛,正巧了,月影初升时,遇上了那不知名的山中客。

月光如水,衬得那人的冷白皮一股寒玉似的凉,深青色的发尾落在脊背上,被风微微扬起,乍一眼看上去像是山中的精怪。

王也远远躲在树上,望着那人容貌,心下忽地一跳,随手就给人相了个面。瞧这眉眼细长,还眯着,怎么看都是个风流多情的招桃花相,而肤白如雪,嘴唇也薄,又是个薄情的鬼,也不算辜负了这一副得天独厚的好皮囊。

只是,这人怎么看,都像是白日里那只狐狸。

罪过罪过。

王也在心里念了两句,跳下树,反身就跑。

吃过的亏可不能再吃第二次,和狐狸待一起准没好事,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可谁想这命数就是离奇,该遇见的,再怎么躲闪,也无济于事。

 

(二)

 

出身自京城最为煊赫阔绰的门庭之一,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家中三兄弟却都没落入骄奢挥霍的陷阱里头,不得不说是他父母教育的成功。

在山下的时候,没人嫌弃过他懒,只因他聪慧过人,总把一切都打理妥当——只要他愿意,家人、老师、同学都被哄得好好的,学习、生活样样不需要操心,旁人只有赞叹艳羡的份,故而他早早厌倦了所谓尘世的纷扰,入山出世,倒养成了这如今的性子。

他看似惫懒,万事万物都不在意,无论是无数人魂牵梦萦又讳莫如深的甲申之乱的尘封往事,还是趋之若鹜的八奇技中的炁体源流与通天箓,都没引起他半点兴趣。他实则心中怀着天下,日月都揽入襟怀,给罗天大醮占的那一卦,他看到了老天师的劫,故而千里迢迢去往龙虎,化解这一难。

王也从来不是什么顺应天意,清静无为之人。风后奇门拨动四盘,而他一双手伸出去,改的是天命,转的是命盘,轻轻一拨,就打乱了自己与旁人的未来。

而诸葛青……

王也想到他便头疼,谁想到这家伙执拗如此,三句前还口口声声“顺势而为”,后面却立马变了样,为了一个真相,不惜以命相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竟是如自己一般,是个脑后生着反骨之人。

唉,果然是武侯后裔,总有些逆天而为的劲,藏在骨血里头,抹消不了。

他高踞在树杈上,望不见这家伙的迷妹们了,才松口气。这些人忒可怕,诸葛青也可怕,果然和狐狸挨得近没好事。王也在心中暗自肯定了这个判断,索性趁着无人便要算上一卦,待他从内景出来,却是愈发无奈。

这下好了,他改了自己的命,也改了诸葛青的命,两人的纠缠算是没完没了了。

他正在这儿唉声叹气,背后一击却凛然锐利,一闷棍直接敲下,他顿时栽下树去,匆忙回头,就见张楚岚身边那个邋遢少女举着铁锹,动作迅如闪电,一击不成,还要继续。

王也大惊失色,赶紧一个八门搬运把自己传送出去,开始了长达一夜的逃命之路。

这事后自然遭到了诸葛青的嘲笑,虽然言辞可能很委婉就是了,但改不了其中本质。

“王也道长昨夜没睡好?”诸葛青遇上他的时候是这么问的,一脸狐狸相,眯起眼笑,看着就想让王也给他个土河车,堵了这尖牙利嘴。

他被冯宝宝一路追杀到比赛场地,闹得来参加罗天大醮的人尽皆知,这狐狸还明知故问,可不是在嘲笑他?也不想想,要是输赢换位,他诸葛青早就被埋地里当萝卜了,哪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跟他耍嘴皮子?

“诸葛兄弟有所不知,我这是为你挡了一劫。”王也回他,话说出口自己也觉得脸红害臊,是他横插入命盘之中,改了这位诸葛家天纵之才的命,让人一败涂地,还执念起来。祖师爷在上,还请原谅他这一回。

“那多谢道长了。”诸葛青还顺着杆子爬,眯起的眸子谁也看不清神色,伸手摘了他发间缠绕的碎叶,冷白的手指犹如拢着一缕月光,唇边无端含着笑意,“道长快去洗个澡吧,瞧您这辛苦的,不容易啊。”

果然还是来嘲笑他的!

王也瞧着他整齐束拢的小辫子,强忍着上去揪一下的冲动,四平八稳,懒懒散散地答了声好,转身就走,散开的乌发扬起,遮住诸葛青的视线。

“这狐狸。”等走远了,王也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却未想诸葛青还在原地,唇边笑意更深,随即解了听风吟,才离去。

 

回忆起听风吟的事时,王也忍不住一阵捶胸顿足,懊悔不已。他一直觉得,诸葛青是真像狐狸啊,模样像,性格也像,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狐狸,是成了精的狐妖,是山林中树丛间隙里窥他的一双眼。噢,不对,这家伙都不用睁眼的!

诸葛青带着诸葛白来堵他的时候,言笑晏晏,态度从容,好似面对多年故友。可谁跟你是朋友?和术士在一块没秘密的,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

“留个联系方式吧。”诸葛青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还是往常的模样,眯眯眼,翘嘴唇,外套也不穿好,非要披在肩上,要多骚包有多骚包,小辫子就跟狐狸尾巴似的,被山风吹得一晃一晃。

虽然不想再多有纠缠,偏生王也还无法拒绝,何况他清楚,对诸葛青说谎没用,对方总有办法得到他想要的,还不如大大方方地给了,两人都爽快。

诸葛青低着头在他手机上输入自己的号码的时候,王也在仔细打量他。这皮相离近了瞧,比武当山中的惊鸿一瞥还要完美无瑕,骨肉停匀,纤腰窄臀,动人七魄,勾人三魂,难怪让这么多姑娘们都迷得不要不要的。

这狐狸,祸害啊。

王也在心中暗自感叹,配合着给诸葛青打了个电话,见他心满意足了,眉目弯得更柔和,又被提出了同路的请求,幸好他机智,用动车飞机搪塞过去了,暂且止了诸葛青对风后奇门一探究竟的好奇心,这才把人哄走,得以挥手道别。

你说这弟弟是个大眼灯的小可爱,哥哥怎么就变成了眯眯眼的狐狸呢?

希望赶紧有人把这妖精收了才是,可似乎自己就是个道士来着,不该做些坊间传言的捉妖之类的活计吗?

王也摇摇头,伸了个懒腰,远望向武当山的方向,跪下来,磕了头。

抱歉了。

他与世无争,他自在洒脱,皆因他将诸般纷繁都置于脑后,但他毕竟还在这尘世中,还有未放下的东西,未了结的愿望,关心,则乱啊。

 

(三)

 

重逢来得猝不及防,又理所当然。彼时王也正值多事之秋,为家人血亲的安危烦忧不已。用后来张楚岚的意思解释,十佬中的二位雇了一帮地痞流氓,他王也清高出尘,遗世独立,抵不过人家不要脸,撒泼打滚,下贱手段你拿他没办法。人至贱则无敌。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嘿,这方面张楚岚敢称第一,就没人敢称第二。罗天大醮都被他搅得翻天覆地,何况对付几个流氓混混?

这俗世手段,这俗世。

王也大半夜地坐在外头吹凉风,诸葛青原本坐在他身边臂长的距离,不知怎的,又像前几天给他相面——或者说摸骨更恰当——时候一般,靠近了些,侧头眯眸笑:“道长也想学些俗世的法子?”

嗨,怎么忘了这家伙也算是个半仙,在尘世飘飘荡荡的,只是最近老往他边上晃悠,赶都赶不走。

王也瞧他一脸狐狸样,心说啥半仙,这是妖孽啊。

“我已经还俗了。”王也指出,随即自己也是一愣。

他的清贵有一部分源于他的自矜自傲,对凡俗之流的不屑一顾,但这次可彻底颠覆了他的观念,从茫茫中他没留意的地方打了束光进来。

他转了转帽子,把头发撩到耳后,说:“多谢你了,老青。”无论怎么样,诸葛青确实帮了他。张楚岚和冯宝宝是这家伙出主意,蹿腾他委托请来的;这大少爷也不全然是凑热闹,一路没少出力。可能他的有些目的是有那么点不可告人,偷偷藏了私心,但切切实实把自己从漩涡中拉了出来。

诸葛青闻言,面上显出点得色:“怎么样,山人妙计好使吧?”他转头盯着王也,摸着下巴,还纠缠刚才的问题,“你不会真要学碧莲那些手段吧?”

“怎么,不行吗?”王也挑眉。

诸葛青歪过头,不知道肚子里揣着什么坏水,随后又语调轻松道:“也是,看你这几天学的挺快的,老王你聪明啊。”

王也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背后敲闷棍,绑架偷拍之类的行当,当即回了一句:“你不是也乐在其中吗?”

哎,好好的诸葛家的天之骄子,来北京转了一圈,没感受到什么首都的辉煌气魄,倒是被他带的学了一身下九流的活计,不知道要是诸葛家的那些祖宗长辈知道了,会不会冲到北京来把他暴打一顿。

和狐狸待在一起没好事啊!

王也在心中不知道第多少次感叹。

然而不可否认,在焦头烂额,孤立无援之际,接到那个自己备注为“诸葛狐狸”的电话时,心中还是很开心的,连带着觉着耳朵里那把天生的好嗓子愈发曼妙起来,犹如天籁一般,但等到对面毫不遮掩地承认追他的这三人就是诸葛家的堂表亲戚时,王也的脸色又拉下来,于是得了诸葛青一声轻笑的“替我好好教训他们”,再不留手,风后奇门一对三,打得三人心服口服,被他胖揍了一顿,还跟他称兄道弟,一点也不顾忌。

诸葛家人原来是这样,倒也有趣,但无论怎样,诸葛青还是最像狐狸的那一个。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脑海里思绪正四散浮游,耳边诸葛青一句问就把他拉回现实,“做行者的话,从哪儿开始?”

王也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反问他:“你要跟着我?”

“呀,被你看出来了。”诸葛青承认得大大方方,干脆利落,语气轻描淡写得也令人查不出错处,何况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家伙无时无刻不在笑,真让人头疼。

“别了,”王也赶紧摆手拒绝,“你早点回家吧,我担心你家里人杀过来。”

“没事的,难得出来玩玩。”诸葛青不依不饶,兴致勃勃,颊边笑意粲然,狐狸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就当旅游了。”

你本来不是在旅游吗?

王也都快翻白眼了,也不戳穿他,只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主动提议道:“我送你回宾馆吧。”

“行吧,天色也晚了。”诸葛青也站起来,立在月光下,额前碎发扫过眼睫,皮肤冷白,仿佛泛着光,衬衫长裤显得他身形修长,袖子裤腿都挽起来一截,和自己松松垮垮的打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穿外套了,还是只骚包狐狸。

王也回想他几天白日里那副不离身的墨镜,那叫一个酷炫帅气,就是立马上T台走秀也不为过。诸葛青还看热闹不嫌事大,撺掇他也买一副,硬是把他拽去店里试。王也拗不过他,也懒得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跟他过不去,结果好家伙,戴上直接秒变王府井门口天桥下的算命大爷,就是去街边推销大保健,都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道爷,替山人算算呗。”那狐狸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好半天才缓过气来,笑眯眯地瞧着镜中,凑到他耳边,飞扬的神采与跳跃的语调里满是狡黠笑意。

“算什么?”王也问,边把墨镜摘下来,送还给在一旁捧脸看着他俩的店员。

诸葛青歪过头,小辫子一晃,单手给店员比了个心,把他带出去,还跟那儿耍贫嘴:“算算我的桃花在哪儿呢。”

王也嗤笑一声,压根不去搭理他,省得被抢了这话头,一下子没完没了。

“你走不走啊?”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在眼帘前摇了摇,把他唤出回忆。王也皱了皱眉,看他一身有风度没温度的单薄衬衫,嫌弃瞥他:“多穿点衣服,小心着凉。”

诸葛青眉眼弯弯,笑答了声好,竟没逮着机会贫嘴。

这狐狸。

 

(四)

 

都告诫自己多少回了,别去招惹这狐狸,怎么总是不听劝?

王也颠着大巴,踏过山路,来到碧游村的途中,心中止不住着急,等一眼瞧见那狐狸靠坐在溪水边,晃荡着小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这新截教马仙洪何等诡异,王也不相信这狐狸看不出来,还好趁着半夜三更,苦口婆心,磨破了嘴皮子,总算是说服了这大少爷跟他一道逃出去,不过这狭路相逢,正误闯了包围圈,是他棋差一招,漏算了。

诸葛青把火海点燃起来,一身冷白皮被火光映得通红,艳丽不可方物,一向温柔却凉薄的面容上显出难得的决绝凌厉,犹如狐狸浑身的皮毛都炸开来,满是战斗的信号。

大敌当前,身处绝境,彼此都不惜性命,让对方先走,听起来就像三流言情小说被用滥的桥段,但那一刹那,王也心中确实是感动的。准确的说,不只有感动,各种念头和滋味混杂在一起,恍若梦回与那只山中狐妖初遇,七情六欲纷扰纠缠,滚滚红尘扑面而来。

诸葛家向来低调行事,极少卷入无关麻烦,诸葛青从前亦是如此,但遇上王也,既为探究风后奇门,也为其它诸般业障,染了许多因果,从此索性一入再入,踏着万丈红尘,愈走愈深。

听他轻描淡写说着催自己先行逃出生天的话,王也心中挺不是滋味。

说是异类,心中都存着清风明月,浩瀚气魄;说是异类,皆是弃了原本的康庄大道,觅一条崎岖险境;说是凡事都只为自己考虑,那现下几乎抛却性命,只为旁人的一线生机,又是在做什么?此刻此地,此情此景,你以命相求的,难道依然只是你先前执念的,有关八奇技的真相?

诸葛青,你要是死了,这真相我说给谁听去?

“我把风后奇门给你。”王也开口,“不仅教你,还包你学会。”

马仙洪放声大笑,挥手让教徒们止了攻势。接下来一连串发展可就离奇了,原来这家伙半夜兴兵发疯,带着大半上根器过来只为做一次试探,一次招揽,还是说为了自己。这人也够疯的,自以为是到了一定境界,简直惹人生厌极了。王也心中五味杂陈,都不知道是该骂他好,还是干脆直接上手揍人,但这些都不是重点,他最肯定的,是此地不宜久留。

可诸葛青选择留下。

刚才油然而生的感动陡然被浇灭了,王也心中气得半死,又拿他没办法,看着这家伙跟着马仙洪一行潇洒离开,一忍再忍,没动土河车,把那狐狸的精致皮相糊满烂泥,顾自在外头蹲守了一整夜,也没等来这祖宗回心转意。

还好等来了公司的临时工们,还捎上一个张楚岚。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王也和张楚岚交代清楚了情况,眉宇间郁结着怒气,面沉似水,身上的缥缈仙气都被冲淡了十之八九,浮现出凡人的喜怒哀乐。

别离时,张楚岚问他,这几天打算怎么办,他坐在床上,拍了拍枕头,睨着对面诸葛青留下的行李物件,眉头拧起,仍是一副懒散腔调,但嗓音极冷,还凶:“揍他。”

“乖乖,爷,您可别打草惊蛇啊。”张楚岚被他吓了一跳,也看出他心情糟糕至极,忙劝。

“那就睡觉。”王也把自己抛回被褥中,四仰八叉地躺着,特意复又叮嘱张楚岚,“行动的时候叫我,我先养精蓄锐,等着揍他。”

说话间王也的火气还在蹭蹭地往上冒,看得张楚岚忙不迭先跑了。这臭狐狸,什么天资聪颖,精明过人,什么脑后反骨,胸中丘壑,太抬举他,丫就一熊孩子,不揍不听话是吧!

祖师爷在上,对着诸葛青,他实在没辙啊!

 

公司一行在碧游村呆了几天,王也这怒气值就攒了几天,眼看就要破表了,总算等到了行动开始,立马开大都不带停留,风一样冲出住所,直奔目的地。

总算是见了人,一点没变,那身冷白皮都没被晒黑,和剑仙传人的漂亮姑娘站在一起,看样子还挺滋润。

撩妹国手是吧,在这儿还死性不改。

王也高高挑起眉,稍稍磨牙,还隔着几米,只消一眼就瞧出了形势,毫不犹豫,立马就开始加速。

诸葛青反应也快,马上开口大喊他名字。

叫什么叫?叫魂啊!你投降投得真是溜啊,合着自己白生气那么多天?

王也灵机一动,当即抬手一个土河车糊上去,算是了结了一直以来的夙愿,紧接着飞扑加锁喉,直接勒着诸葛青的脖颈,把人按倒在地,一顿胖揍,边揍还边抢白,把不久前刚在北京学会的无赖行径全都用上了,就是为多揍一会儿这狐狸。

老孟和傅蓉在一旁目瞪口呆,都开始猜测起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私怨。

是啊,他怨气大着呢,没看见道爷身上冒着的黑气吗?今天黄道吉日,地风升,坤在上,巽在下,就该我王也教你诸葛青做人!

“哎,老王,住手,别打了!”诸葛青边求饶还边笑,举手终于把那句准备好的台词说完了,“我已经投降了!我会离开碧游村!”

嚯,这就结束了?

王也停了动作,反正手上也没用真力,大半是为了泄愤而己,此刻揍人揍得舒爽,整个人缓过劲来,心情平静轻松不少,顿时面上换了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反过来拿腔拿调,指责诸葛青:“老青,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说你奶奶个腿啊!”诸葛青爬起来,身上全是灰,发丝有些散乱,表情略有狰狞,尖牙利齿都快露出来,终于被他的无耻逼得爆了粗,也让王也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北京之行,被带坏的可不止自己一个。这不,还有个诸葛青跟他做伴呢。

两位异人界年轻一代的英才,半仙,在碧游村并不平静的夜里,张牙舞爪,针尖对麦芒,就像两个没长大的小学生,实在幼稚得可以。

 

(五)

 

尽管过程波澜迭起,惊险不断,但新截教的事总算还是解决了。王也继续留在那间小旅馆里休息,诸葛青去了公司接受调查,出来那天,王也不知自己哪根神经搭错了,竟又跑回北京去接他。

彼时天光正好,照得人浑身都舒坦,诸葛青站在门口,看他走过来。两人一道去吃了点北京风味的美食,坐在街边看人来人往。大千尘世,不过如此。

在矮小的木桌边,王也问他,先前他说,他做事只为自己考虑,又说,他与马洪仙只有交换,最后这东西如何了,可是如愿以偿了?

诸葛青笑眯眯说:“大家都是术士,你算呗。”

看看这记仇的,还是这回答,一点进展也没有。不就当时揶揄了他一句吗?自己这都被呛了多少回了?到底谁更吃亏些?

在这点上,王也总是拿他没办法,索性由着他去,反正他摸透了,只要这大少爷高兴了,就能给他少整出不少幺蛾子。王也转过头,喝着自己那听可乐,忽地福至心灵,又问:“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诸葛青可劲笑,还是不回答,只冲他弯了弯狐狸似的眼睛,而后绕过桌子,坐到他旁边,与他并肩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

“你看,这俗世。”诸葛青开口,有点神神叨叨,话只说半句。

同为术士,王也很快就明白了,语调散漫地接口道:“这俗世。”尾音却扬起。

两人相视一笑,在北京最为繁华的市中心,交换了一个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吻。

 

夜晚,他们坐在窗台上,眺望城市的万家灯火。诸葛青侧头笑问他:“当初怎么就想到去道观,没去做个和尚?”

“你就那么想看我剃光头?”王也立刻看透了他的心思,上手作势去揪他的辫子,“我先剪了你的狐狸尾巴。”

诸葛青睁了眼睛,很是惊讶。

糟了,不小心说出口了。

王也一时漏嘴,表面老神在在,八风不动,情急之下就去堵他的唇。两人翻下窗台,相拥着倒在地板上,衣衫摩挲,耳鬓厮磨,一回生二回熟的活计被他们做得千回百转,渗透进无边浓情蜜意。

“道长,您这是犯戒了。”诸葛青调笑他,嘴唇上水光潋滟,映着窗外的月光。

“我已经还俗了。”王也再次强调,愈发利索的嘴皮子轻碰,动手就把人压在身下,额头相抵,鼻尖相碰,想想又补充,“但你这狐妖我还是要收了的。”

诸葛青笑,也不知是被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弄得痒,还是被他一本正经的架势逗笑了,眼睛一眯,应答得从善如流:“道长请便。”

这下是彻底栽进了这劫中。

在肆意铺陈的月光下,王也拢着掌心,模模糊糊,不甚清晰地想。

罢了,谁叫他遇上了这只狐狸呢?寻仙问道数载,自以为看破了红尘喧嚣,最后还是心甘情愿,抛却山河沧海,只做你瓢中的一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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