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喻黄］封缄 79
*把之前的细节查漏补缺一下XD（才发现今天不是周三是周二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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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夜晚总是令人沉醉，霓虹灯的彩光映照夜空无比绚烂，如丛林中无数翩飞起落的蛱蝶，追逐着旖旎花香。
喻文州站在寒山军校钟楼内的办公室内，拨开窗帘的一条缝向下望，不远处便是溢彩流光的繁华街市，而此处却是声息寂寂，满目寥寥。
未来Cage的夜莺与军部的士兵，甚至还有一部分被银蛇招揽入麾下的叛党，日后风流云散，各为其主的少年们，可能也只有在寒山军校的这短短几年，才能稍许真正浸淫在无忧无虑的氛围中。当他们走出象牙塔，涉入漩涡与暗流之中，方知丛林的生存法则是多么无情而残酷。
喻文州松开手，任凭窗帘垂落至静止，角落里的摄像头发出肉眼不可见的红外线，一刻不停地睁大眸子，扫过办公室全场。
如果不是被他派到绛城去接手妖刀案的一部分调查，那黄少天此刻应该就在离钟楼不远处的宿舍睡个安稳觉才对。
哦不对，也可能是在熬夜，毕竟现在已经是学期过了大半，许多门课都该进行结课考试了。
想到这点，喻文州忍俊不禁，轻笑一声，弯腰蹲身，将指纹与金属把手上的微小屏幕贴合，而后在左侧插入钥匙，转过一整圈。
那么，在绛城的心上人，现在是在做什么呢？他这几天好像都没来及关注过，料想应当是没有大碍的，不过他却迫切地想得知对方的消息，就算是告诉他毫无进展也好，只要一个声音，一个眼神，一点微不足道的气息，什么都可以。
喻文州低头仔细翻找着墙边的保险柜，把叠好的资料挪到一边，从最底下抽出一台闭合的笔记本电脑，掀开屏幕，长按开机键。
——欢迎进入THUNDER系统，请输入您的账号与密码。
他没记错，肖时钦是把和THUNDER系统后台相连的电脑放在这儿了。喻文州沉吟片刻，在用户名一栏不疾不徐地键入“索克萨尔”——这是他在拥有“苏雀”的名号之前，在Red训练营时的代号。有那么多假身份和资料，记起来已经够麻烦了，他们索性就把少年时代那些难以忘怀的回忆丢进了极少开启，却永远存在的后台系统。
人心易变，死物恒久。
他微微出神，指尖有些生疏地在键盘上跳跃，不一会儿组合出“密码正确”的字样，屏幕上流淌过长长的黑白的0与1组成的数据流，最后展开成千上万个不同的监控器入口。
但究竟谁更可靠些，恐怕并不能轻易下定论。
喻文州抱着笔记本电脑回到桌边，一目十行地扫过长长的定位地点，光标一路滑到最底，鼠标轻敲，叩开一个隐藏文件夹，再度输入密码后，便进入了监控画面。
不出意外，是没有信号的界面。大大的红色的惊叹号占据画面中央，鲜艳得有些刺目，然而喻文州的神情却异常平静。
果然，军部根据王不留行盗走的图纸，以最快的速度把军部周边的摄像头全部拆光，一个都没留下。
等过了这阵，是安排人重新换地方装上，还是……
喻文州漫不经心地盘算着，指尖滑过触摸板，监控画面急速变动，拉长成一条光带，转瞬来到了千里之外的绛城。
整座城市都在安睡，街道上静悄悄的，月辉洒在路灯上，两种光线交缠融合在一起，如水般清凉柔和。
孤儿院内是没有监控器的，但——
“咚咚”两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喻文州偏头看了一眼几近深夜的时间，合上屏幕，掀开衣摆，抽出枪，缓步往门口走去。
隔着厚重门板，一道沉稳声线不疾不徐地响起：“是苏老师吗？”
喻文州心念一转，若无其事地将枪械放过原位，压下门把手，微笑着对人颔首致意：“校长。”他又侧过身，把门打开得更大一些，做个了“请”的手势，“进来坐？”
校长目光淡漠地从他身上扫了一眼，掠过办公室内毫无意外的陈设，开口平静道：“不了。自从接掌了寒山，我连军部都懒得去，省得被你们两边扯来扯去。”
倒是少见有中立派把话说这么直白的。
喻文州一怔，随后轻笑一声，道：“这样的现状，大家都很满意，我们无意改变。”
校长不置可否，盯着他反手关门，落锁，才淡淡道：“你们早就想另立门户了。”他缓缓说，“闻人是这样，你也是。”
喻文州仍是笑，眉眼温柔，却衔着利刃：“Cage到我手上的时候，就已经从军部独立了，如若想合并回去，就算是各位将军，也会感到很棘手吧。”
校长直直地注视着他，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喻文州弯起眸子：“只是一个想法的雏形而已，议会都还没批，您不如就当是我异想天开，不必放在心上。”他笑了一声，轻飘飘地说，“就算最终实施了，您以后也不必被我们扯来扯去了，不是挺好？”
校长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忽然道：“你带在身边的那两个，除了肖璟的弟弟，另一个，是孙遥知的儿子？”
喻文州摇头道：“白鹤是张夫人的独生子。”
“哦，是昭玉的儿子。”校长的语气毫无起伏，“当年昭玉去世的时候，闻人好像都没过问吧，我们都以为那个孩子也死了。”
喻文州轻声附和道：“是啊，我也是隔了两年才发现他的下落。”
白日里刚下过暴雨，空气潮湿而闷热，走廊两端的窗户虽然开着，但仍挡不住夏日的暑气蒸腾，可两人仿佛就打定主意在这狭长幽暗的空间中僵持对峙，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时光的柴薪边的灰尘。
校长借着昏暗的月光，依旧在打量他，似乎是要把他全部拆开，捕捉到消逝的故人的影子，半晌后，却转开了话题：“孙家的人来找过我。”不等人细问，他便主动解释道，“关于吴羽策，你们人也审了，公告也发了，只字没提李轩警官，是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这个问题出乎预料之外，喻文州眨了下眼睛，回忆了一下，想起来确实还有这么个人，又记起Cross医院里好像还关着一个明大的学生，于是轻微偏过头，道：“李警官卷入的是刺杀韩将军和白鹤的案件，等到两位受害人出院，我们和军部达成统一意见后，应该就会无罪释放吧。”他顿了顿，补充，“具体情况我要回去问一下黑鸫。”
校长点了点头：“好。”
喻文州微笑以应：“除了这之外，您深夜来访，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校长不咸不淡回道：“谁嫌命长，敢吩咐凤凰先生？”他停了一下，侧身望向窗外的校园，“快期末了，难得回校看一眼，发现这边灯还亮着。”
喻文州从从容容道：“没办法，事情多，只得深夜加班。”他勾了下眉，说，“如若军部能多体谅我们不易，我们双方也不至于如此辛苦。”
校长没去接他的话，径直道：“我明天还要去军部续假，先走了，苏老师也别把自己逼太紧，注意休息。”
喻文州假装没听懂他话语中的深层含义，礼貌颔首：“谢谢校长关心，我一会儿就回去。”
校长不再搭理他，转身就离开了钟楼走廊，往楼梯下去，到门口，停了一下，侧头正与藏身在阴影中，低头戴着口罩和兜帽的年轻男人打了个照面。
校长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钟楼的窗户，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周泽楷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校场的另一端，不一会儿，就见喻文州挟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走下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对人温和道：“走吧。”
周泽楷点点头，等他走过身边，沉默地迈开脚步，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跟在后面，等到出了校门，上了路边的车，喻文州才慢慢悠悠地开口道：“这下总算是差不多结束，明天可以睡个好觉了。”
周泽楷专心致志地开车，没有回答。喻文州并不在意，顾自摆弄了两下手机，也不知道是想给谁发个消息，最后却没动，出了一会儿神，忽而抬头道：“小周，你说——”话锋刚起了头，他又止住，有些突兀地笑了一下，把手机收起来，转头望向窗外城市绚烂的夜景，仿佛银河倒悬，天地翻转，无边星辰坠落人间，可这一切，在他眼中都没有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来得明亮动人。
在这之前，他从未想到过，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令他千锤百炼的冷静从容与游刃有余都无所适从，胸有成竹与志在必得都化成患失患得的无措与惶恐，复杂交错的迷宫与棋盘只剩下笔直的一根线——一端牵着他自己，另一端却落入他人掌中。
他从藏匿幽暗深水中浮出，将七情六欲都系在线上，注视着丝线拉扯颤动，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对方一步步走过长桥，来到他身边。
这条路凶险，他知，可他想给予对方的，也远比任何人想象得要多。
那么……
喻文州将指尖搭在唇畔，如一个隔着悠久时空的亲吻。
他可以等待。
等林间风停人静，百鸟齐鸣，等一个他期待已久的好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