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喻黄］封缄 50
*过渡章，给伞修一个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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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绛城。
空气中水汽弥漫，天幕是灰蓝色的，太阳模模糊糊地晕染着光辉，照亮这座现代化的都市。
叶修走下颠簸的列车，手中空空如也，背上只有一个卡通图案的双肩包。他穿着一件普通的衬衫，披着灰绿色的外套，斜戴着鸭舌帽，低头立在嘈杂的人群中，到站后，再缓缓挪移着脚步，随大流涌入白桥火车站繁忙的出站大厅，随手从书屋外的铁架上取走一份今天的报纸，打开来一开，果不其然，白纸黑字，明晃晃地全是关于明云高架刺杀案的新闻，足足占据两个版面还多。
“银蛇叛党丧心病狂”，“公然刺杀军部将领”，“投掷爆炸物”，“引发连环车祸”……
“三十八人死亡”，“数百人受伤”，“现场通讯一度中断……
“议会强烈谴责”，“Cage发言人声称”，“军部相关人士接受采访时表示”……
叶修粗粗扫了几眼极具煽动性和导向性的报导，又抬头掠过所有今天五点钟才发行的报刊封面，这件事无一例外地占据了全部头条。
Cage的动作比现象中的快了太多，但只要凤凰死了，这一切的污蔑与贬低都无所谓。
他找了张空椅子坐下，把报纸放下膝盖上，继续慢慢翻着，搜寻着有用信息。
坐了一整夜火车的人们刚刚抵达目的地，就被一个爆炸性新闻击中，仿佛与世隔绝了许久一般，惊讶而急切地翻阅着网络媒体和纸质报刊，打电话确认自己亲朋好友的平安，不时发出各种各样的叹息，甚至还有小声的啜泣。
他觉得愧疚的，难以面对的，只有这些无辜的民众。至于Cage，再无可恕，罪有应得而已。
不远处，离开出站大厅的各个出口都排起长队，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手持照片，对着涌出站去的人流一个一个仔细排查。
叶修靠在椅背上，视线漫不经心地掠回精雕细琢后的文字。这些人，站姿笔挺，衣着整洁，一看就训练有素，却不是那些夜莺的机敏灵巧。毫无疑问，这些人来自军方，而最有可能的，是来自方世镜中将下属的南方军区的特种部队“蓝溪”。
毕竟是全国人流量最大，最密集的交通枢纽之一，检查进行得相对缓慢，但好在秩序井然，偶有抱怨，也无关大局。
叶修垂着眼帘，坐在椅子上慢慢地打发着时间。终于，椅子轻微摇晃了一下。一个边走路，边玩手机的青年坐了下来，头也不抬地从裤袋里掏出一颗糖，剥开包装，放进嘴里。
叶修继续翻阅着报纸，神色平静：“百花缭乱呢？”
苏沐秋含着糖，埋头狂按键盘，力度之大，几乎将屏幕敲碎：“没来及混进来，坐船去了。”他顿了顿，“夜雨声烦还留在明城。”
“我已经通知逢山鬼泣和鬼刻，必要时候会掩护他。”叶修把头转向另一边，盯着其中一个出站口，“现在有什么新进展？”
苏沐秋仍在按虚拟键盘：“Cage和军部合作了。”
“看得出来。”叶修说，“报纸上还没来及报道，应该是凌晨两点以后的事。”
苏沐秋附议：“网上也还没有，毕竟正式公告比较慢，但命令已经下来了。”
进入高峰期，人群开始逐渐多了起来，出站口的工作人员渐渐有些忙不过来：“还有吗？”
苏沐秋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回去再说吧。”
叶修点点头，忽然站起身，直直地往其中一个检查口走去。苏沐秋随即跟上。
两人一路排着队到达了检查点。叶修抬起头，拉了拉帽檐，对检查人露出一个笑，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却顺利地放他们过去了。
出站口外的露天广场上，穿着深棕色大衣的男人对他们挥了挥手，身边一群半大的小孩举起一个歪歪扭扭地画着图案的纸板，绘着鲜花与彩带。
叶修和苏沐秋相视一笑。没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拒绝一个暖心的重逢。他们刚走到近前，孩子们就爆发出一阵欢呼：“欢迎苏哥哥！”
苏沐秋立马就笑开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糖，分给孩子们，边连连道：“你们好，你们好。”
“哟，老吴，这么大阵仗？”叶修转了下鸭舌帽，顺手揉了揉其中一个孩子的头发，笑着打趣眼前的故友，“还带着孩子们。”
吴雪峰给了他一个拥抱，又拍了拍苏沐秋的肩膀，摊手假装无奈：“他们非要来接小苏，我也没办法。”
“接小苏？”叶修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正蹲在地上和几个小孩说话的苏沐秋，还主动凑上前去，笑眯眯地道，“怎么不欢迎你们叶哥我啊？”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大一点的少年站出来，仰起脖子，语气认真地道：“黄少哥哥说，苏哥哥会给大家带糖吃。”
叶修“啧”了一声，扭头看苏沐秋：“你不厚道啊。每次来看他们都带糖，怎么看我不带？”
苏沐秋嫌弃他：“你都几岁了还吃糖？跟小孩子一样，要不要脸？”
吴雪峰哈哈大笑起来，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两根棒棒糖，给他们一人一根分了，见他们目瞪口呆，便解释道：“听说小叶最近还抽烟，给他戒烟带的。”
苏沐秋笑得前仰后合，直跺脚，差点把棒棒糖的塑料棍也给吞下去了。
“您悠着点吧。”叶修叼着棒棒糖睨他。
苏沐秋笑得根本停不下来，抱着手臂直喘，还是吴雪峰一左一右，拍了拍两人，催促道：“快走吧，车在广场外面。”
“我给苏哥哥带路！”一个小孩子蹦起来。
“我也要！”更多的小孩子跳起来。
“好好好，你们一起带路。”苏沐秋被他们扯着袖子，身不由己地往前去。叶修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四下扫视一圈，也迈开了步子。
绛城的空气还不错，海边城市的空气总有一股轻微的清新的海的咸味。叶修把窗户打开一条缝，以便让风能吹进这个狭小的空间，边侧头对苏沐秋道：“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
苏沐秋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闻言哼了一声，道：“谁让前几年我邀请你的时候，你不乐意来？”
叶修嚼着棒棒糖，不接他的话，转而道：“我记得你三年没来了吧。”
苏沐秋沉默了一会儿，道：“THUNDER系统全面投入使用后，来一次风险太大，还可能连累这些孩子。Quetzalcoatl计划也永久关停了，没有必要再来。”
叶修点点头，冷不丁过道上突然冒出一个小女孩，扯了扯苏沐秋的袖子，仰起头，声音稚嫩地问他：“苏哥哥，黄少哥哥怎么没回来呀？”
“黄少天……”苏沐秋迟疑了一下，随即流利地回答，但语调却有些难以察觉的滞涩，“他还没放假，正在上课。”
“莉莉，”吴雪峰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招手呼唤有些失望的女孩，走过来，将她抱回座位上，蹲下身子，耐心安抚，“你们黄少哥哥在明城上学呢，等放假的时候，他会回来看你们的。”
“真的吗？”女孩抬起头，有点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吴雪峰温和微笑，摸了摸她的头发，“莉莉乖乖的，等他回来。”
女孩懂事地点点头。
叶修远远注视着这一幕，却没感到一丝温暖。他碰了一下苏沐秋，低沉问道：“你觉得黄少天能回来吗？”
苏沐秋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望着前方。
“沐秋？”叶修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可避免地有些担忧，“你没事吧？”
苏沐秋摇摇头，长出一口气，向后躺倒在椅背上，阖上眸子：“没事，就是有点累。”
叶修没有追问，只是缓了语气，闭上窗户，放轻了声音，道：“那你睡会儿吧，这会儿附近正好堵车。”
苏沐秋“嗯”了声，歪头沉沉睡去。
现实中，车外，鸣笛声、刹车声响成一片，沸反盈天。梦里，场景破碎纷繁，眼花缭乱，是十年前的小小少年拉着自己身边的青年，固执不肯松手；一眨眼，又是五年前，他送黄少天登上前去明城的飞机，散落风中的飒然的背影……是那一年，青年气息奄奄的最后一通电话；是血泊中的堆叠的无数冰冷的尸骸；是夹杂着白噪音的失真的交错的尖叫与呼喊……
——等我回来。
——不要回来。
是所有无法预料的别离与相逢，伴随着终将如约而至的死亡。
黄少天再次睁开眼睛，病房内的时钟已经指向早晨十一点半。昨天连轴转了一整天，根本没怎么吃东西，到现在，肚子已经快饿瘪了，咕噜咕噜地发出不容忽视的抗议。
黄少天赶紧穿衣服下床，就要出门去解决吃饭问题，猛地一拍脑袋，意识到自己身上没钱。
哎，这可怎么办？关键时刻，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真是要了命了！
他在原地急得团团转，突然福至心灵，扑向床头柜上的手机，一按，没电。
想不到自己的卧底生涯居然要以饿死告终。
黄少天有些难以置信，不能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他下地走了两步，大腿和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酸疼得厉害。现在回想起来，两个几乎一天没吃饭也没睡觉，累得半死不活的人在病床上胡搞了一通，还这么激烈，简直是在作死。
黄少天磨蹭了一下后槽牙，某些疯狂的念头和回忆又涌上心头，夹杂的漫溢的绝望几乎让他瞬间窒息。
他坐在床上，觉得哪儿都堵得慌，起身想去开窗，好让沉闷凝滞的空气流通一些。蓦地，外头有人敲了两下门，径直推门而入，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医生。
“黄少天吗？”年轻医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记录本，戴着医用口罩，态度显得比较冷淡，语气也不是很好，“有人来探望你。”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探监呢！
黄少天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就见年轻医生让开半步，一个巨大的果篮走了进来。黄少天惊呆了，眼睛发直也盯着果篮，和果篮之后完全被挡住的人影。
来人抱着果篮，有些费力地将它放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向他打招呼：“黄少，早啊。”
黄少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来人关切地看着他，伸手要就要把扶回病床上，边问道：“黄少，你没事吧？”
“我没事！”黄少天甩开他的手，反问，“李远，这是怎么回事？你逗我？”
“你没事也要好好休息啊。”李远看上去很担忧的模样，“苏老师打电话来，说你出了车祸，让我好好照顾你。”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黄少天，“你撞到哪儿了？医生怎么说？”
“我觉得你们撞到脑子了。”黄少天冷静地说。他跳起来，伸伸胳膊，踢踢腿，以此证明自己毫发无损，却在一脚用力过猛时忍不住龇牙咧嘴。
“好了好了，”李远见状，连忙制止他，“你再躺会儿吧，苏老师今天帮你请过假了，明天你再回学校。落下的学习你也别担心，我帮你整理笔记了。”
为什么车祸只有一天假！还有他什么时候担心过学习！
这槽点太多了，黄少天都不知道该从何吐起，最后，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那谢谢你啊。”
“不用谢，这些都是苏老师交代我的。”李远没听出他的心理活动，看上去松了一口气，很高兴的样子，帮他把果篮打开，递给他一个苹果。
这下黄少天不废话了，接过苹果啃得狼吞虎咽，又拿过果篮，一个接一个地吃过去，等风卷残云般地全消灭干净了，舒舒服服地打了一个饱嗝。
“黄少……”李远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黄少天伸长脖子，把床头柜上的一整杯水全部喝光，长出一口气：“我吃了啊。”只不过就是微草携带的一点压缩饼干之类的而已。
由此可见，Cage是何等压榨它的特工！连饭钱都不包！不对，连饭都不给吃！隼堂堂三巨头之一，带着下属一天一顿，还是蹭的军部的！
李远看了看空掉的巨大的果篮，再看看黄少天精神抖擞的模样，沉默了。
黄少天脸不红气不喘，拍拍眼前的凳子，脑海中一晃而过喻文州低眸的微笑，随即挥到一边，招呼李远：“哎哎哎，别站着啊，坐坐坐。”
李远本想说，他还要回学校去呢，但看看情况，自知拗不过黄少天，只好坐下了。
果不其然，黄少天直接就开口发问了：“昨天我不在学校，有没有错过什么好玩的事？”
李远扶额，摇头叹气：“都什么时候了，黄少你怎么还想着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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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公开的情报：
姓名：吴雪峰
所属：军部/银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