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喻黄］封缄 33
*过渡
*昊翔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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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而燥热的中午，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空无一人的校场上，升腾的热度几乎扭曲了场中的白线，令趁着没人，在窗台边抽起烟的魏琛都不禁皱起眉，叹出一口气。
不远处，寒山军校的食堂里一片嘈杂的碰撞和人声，像是有人拼力往炉子底下不断加着薪柴，眼看着火越烧越旺，越烧越烈，还不肯停手，任由开水滚沸，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现在，这锅不断沸腾逸散的水就是银蛇。
黄少天右手夹着筷子，在餐盘中划出长长的一道白痕，挑了根青菜塞进嘴里，嚼了嚼。
“喂，”视野突然一暗，有人端着餐盘坐下，动静不小。黄少天抬了抬眸子，看到了两条拧巴在一起的眉毛，“你听说了吗？”
来人愤愤地一筷子戳进肉圆里，汤汁四溅：“他们——”
“我比你清楚，”黄少天干巴巴地打断他的话，然后喝了口汤，“那时候，我在旁边。”
唐昊猛地抬起头，眉头的结揉紧在一起，解也解不开，而后就听黄少天平静到近乎冷酷地说：“你要习惯。”
唐昊一愣，几乎要拍案而起，但一双筷子交叉按住了他的手腕。他盯着黄少天毫无破绽的神情看了一会儿，慢慢卸了力道，埋头扒了一口菜，泄愤似的把嘴里的白菜嚼得嘎吱嘎吱响。
那是上周的事。
议会签发了孙鑫的停职文件，批准Cage对明城警局进行“合乎法律程序的必要的调查”，于是，肖时钦直接带人破门而入，将无人坐镇的警局翻了个底朝天，所有人员挨个分隔审理，揪出了银蛇几乎所有的资深卧底，押回总部进行后续询问。
唐昊嚼了好一会儿白菜，把所有的滋味都给嚼没了，干涩得咽不下去，才喝了口水吞了，忍不住张口问道：“到底是哪里有破绽？”
黄少天沉默片刻，并不大愿意回忆当初的情形，许久才回答：“花。”
他记得那天，肖时钦把他叫到警局，让他守着办公室的门，指挥夜枭把所有的抽屉拉开，架子清空，所有的书都要一页一页翻过去，检查有没有暗格。
一轮下来，一无所获。
要是这么简单，银蛇就不会和Cage做对这么多年还顽强生存了。
在黄少天松了半口气的当口，肖时钦却招手叫他跟着，一张桌子一张桌子亲自看过去，最后在某张桌子旁边角落的边柜上发现了一瓶玫瑰花。
肖时钦拿起玻璃瓶，在手上转了转。白玫瑰花枝招展着，盛大而艳丽地绽放。他点点头，点评：“大卫奥斯汀玫瑰，很有品味。”忽而转向黄少天，“你见过吗？”
猝不及防被点名，黄少天顿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如实回答道：“见过，在——”
“张倩的捧花，红鸾的桌上。”肖时钦打断他，平静地替他答完，边仔细地观察着玻璃瓶，最后一把塞进他手里，“带回去给苏雀。”
黄少天赶忙接住，心说你这是明抢啊，环视一圈，眼见周遭的警探也是敢怒不敢言，胆子再大的也只能对着这位Cage年轻的高层瞪眼睛。
毕竟性命是人人都爱惜的，没必要为了一枝玫瑰丢了脑袋。
“这是谁的花？”肖时钦扬声问。
静默了几秒，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上前一步，举手示意：“是我的。”
“唐礼升。”肖时钦看向他的铭牌，又打量了一下他的打扮，“法医。”
“是的。”唐礼升镇定地回答，“白先生喜欢的话，就送给先生了。”
肖时钦定定地注视着他，视线又往黄少天的方向转了圈，而后淡淡道：“你被捕了。”
他话音刚落，不知何时来到唐礼升后方的夜枭身形暴起，直接把法医按倒在桌上，发出“砰”的骨头的撞击声，反铐双手再拉起来，逼他跪在地上。
“好好学着点。”肖时钦对黄少天吩咐了一句，看也不看唐礼升，语气冷静道，“张倩的捧花是Claire Austin，纯白；红鸾的桌上则是Desdemona，偏粉一点，烟雨楼的光线下不太明显就是了。奥斯汀玫瑰价格比较昂贵，市场上最常见的是Lichfield Angel，应该算香槟色，而这枝是Tranquillity。”他慢慢走到唐礼升面前，居高临下审视着银蛇的卧底，“全城总共有二十四家花店售卖Tranquillity，但其中十六家卖的是切花的花篮和花束，只接受预定和私人设计，另外八家里有两家已经断货好几个月了，所以只剩下六家。”
他蓦然回过头，冷冷地看着黄少天：“但是，这六家店中没有售卖这种瓶插式的切花。所以，只有百花缭乱逃亡前关闭的花店。”他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因此，你和张佳乐必然有联系。”
几近完美，无懈可击的调查推论。
黄少天悚然一惊，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肖时钦蹲下身，从口袋里抽出一把折叠刀，对着唐礼升的肩膀就毫不犹豫地捅了进去，血立刻流了出来。
肖时钦握着刀，一字一句问：“你们的据点在哪里？”
唐礼升脸色微微发白，不说话，由着他慢慢旋转刀片。血很快沾湿了衣服，蔓延向整条手臂。
肖时钦加重了力度，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银蛇的据点，你只要说一个，我就放了你。”他拔出刀，转过九十度，又直直插了进去。唐礼升疼得满头大汗，不停颤抖，却还能很清楚地听见他的话：“我并不想把你交给白鹤先生。我也相信，你会更愿意死在我这儿。”
“那你杀了我。”唐礼升终于从沙哑的嗓子里挤出来一句。
“真遗憾。”肖时钦收回折叠刀，站起身，慢慢道，“我对愿意配合的人总是仁慈一些。”他拍了下手，命令夜枭，“给他包扎一下，带回去给白鹤先生。”
“花？”唐昊没那么大本事，从一个字脑补出那样血腥残忍的画面和精准到恐怖的逻辑，他最多只能想到张佳乐，但张佳乐早就跑了，他此刻完全是一头雾水。
“你不要再问了。”黄少天挥了挥手，舀走了他的一勺蒸蛋，“少惹那家伙，做好你自己的事。”
“你别教训我！”唐昊有点怒了。
“哎，你们在聊什么？”背后陡然间响起一个声音，差点把两人都吓死。黄少天一口蒸蛋呛在喉咙里，咳得惊天动地；唐昊一筷子戳通了肉圆，用力过猛，酱油溅到了脸上，令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唐昊深呼吸一口气，一把扔了筷子，跳起来怒吼道：“孙翔！”
黄少天被喷了一脸口水，忙着擦脸。孙翔却还在状况外，一屁股坐在唐昊另一边，顺手夹走了半个肉圆，鼓起腮帮子：“什么事？”
这么一打岔，原本好奇他俩在干什么的念头倒是抛到一边了。
唐昊怒视着孙翔，深呼吸再深呼吸，最后好不容易憋出来一句：“你还我肉圆！”
孙翔乐了，差点没笑岔气，指着唐昊笑得说不出话，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唐昊同学，你今年几岁？幼稚不幼稚？为了一个肉圆激动成这样——”
唐昊正欲发作，眼睛余光里却瞥见一个人，顿时浑身一僵，脸色瞬间就维持不住，直往底沉。
还有一个消息，黄少天还没来及得知。
为了烧毁张佳乐匆忙逃亡时没有来及销毁的一本手写的鲜花购买记录，与唐昊同班的朱效平今日凌晨时分翻出校门，闯入了被封锁的花店，纵火烧掉了整个柜台，结果，不幸出门时被赶来的Cage特工当场击毙。
这个反应速度，可是多亏了隼所在的THUNDER中心，将夜莺的眼睛布满整座城市、整个国家，每一颗眼瞳后面都堆砌着白骨和鲜血，令他们足以凌驾于丛林的顶端。
黄少天也看见了那人。
在寒山军校，所有人都服装整肃，甚至称得上死板，于是就显得那人格外出挑。军装外套半披在肩头，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扣，胸前别着一枚银色的夜莺胸针，坠着银色闪电的单片眼镜直晃荡，教官们看了就直皱眉。
肖时钦？
他来干什么？
那天晚上，黄少天还是把那瓶Tranquillity送给了喻文州。
大卫奥斯汀玫瑰的花语是“守护爱”，这一品种叫做“宁静”，说来也很适合喻文州，何况他亲口说过，他喜欢白玫瑰，只是“守护”一词有些讽刺了。
银蛇从来无法认同Cage的手段，但或许在那些歌唱的夜莺眼中，他们确实是在守护这个国家的秩序和安危——依靠酷厉残忍的毁灭的方式。
那是个难得是个能看清星星的晚上，丛林的迷雾散开，他们坐在钟楼的顶上，黑夜中，连锈红的栏杆都仿佛镀上深蓝的虚幻的颜色，像喻文州眸子，离得近了才能窥见那一汪清澈的蓝。
月色美，人在侧。黄少天想了想，递出藏在身后的花束，清了清嗓子，说：“送你。”
喻文州早就注意到了他手里的东西，然而真正听闻，还是怔了一瞬。
喻文州回过神，笑起来，接过白玫瑰，低头嗅了嗅，而后对他眨了下眼睛，眸子弯起，道：“谢谢。你做的？”
黄少天捧着那个玻璃瓶捧了一路，战战兢兢，连走路都注意着平衡，生怕把瓶子磕了，或者把水洒出去，后来回到宿舍，被室友一提醒，才恍然大悟：之前根本不必这么麻烦，他完全可以把瓶子丢了，随便找个花店，重新包装一下。但回校已经很晚了，再出去找花店不现实，只能自己动手，于是就有了这个拙劣的花束。
以前看张佳乐三两下做好一盆插花，到自己，只是略微修饰，都手忙脚乱，差点把花剪了。这样的黑历史，黄少天实在不想回想。
“嗯……”但望着喻文州的视线，他还是承认了，“虽然有点丑，不过，呃……还是能看的吧？大不了你扔了包装，找个花瓶放起来嘛！这种切花能保存很久呢！”
喻文州颔首，轻轻抚摸着白玫瑰繁复典雅的花瓣凑过去，吻了吻他的额头：“我会好好保存它的——连着你亲手做的包装一起。”
黄少天咳嗽了一声：“这个我看还是不必了吧？说实话，这我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
“第一次就做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喻文州的神情很诚恳，仔细看了，眸子里还有藏不住的笑意，“我很高兴。”
黄少天低头抿起唇，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了，”喻文州妥帖地把花放进衣袋，又道，“这几天我要去出差，不能来学校上课了。”
“啊？”黄少天立即从那种微妙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诧异地问道，“你说什么？那……那你的课谁来上？”
喻文州回答：“大概会安排别人代课吧，具体我也不清楚。”他笑了笑，“反正你也没听过几节。”
黄少天缩了缩脖子，咕哝道：“不就是你总是在第一节嘛，睡过了而已，不用这么在意吧？”
喻文州不置可否，稍稍倾身吻了吻他的唇，像一片花瓣落下来的触感，还有朦胧的香味：“我会想你的。”一吻结束，他说。
“我也是。”
所以难道……Cage安排隼过来代课？
黄少天头皮一炸，来不及提醒唐昊，自己都有些绷不住神情，抬着头，正对上肖时钦冷冽带刺的眼神，而后见他侧头移开视线，慢慢扫过整个食堂，又转身大步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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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大卫奥斯汀玫瑰/月季官网，所有品种的图都能找到
2.在现实中，并不是文内所有提到的品种都可以制作切花，尤其是需要保持花枝直立的瓶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