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九的甜甜起司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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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人玫瑰。

全职||王肖|喻黄|韩张|双花|双鬼|伞修伞
诡秘||蒙克|水仙克

[全职/喻黄]江湖梦

《不如归去》(王肖)同背景的喻黄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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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许许多多或羁旅愁丝,或踌躇满志的少年一样,我也有过一个关于江湖的梦。

这个梦,有辽远阔大的天,波澜迭起的浪,有仗剑天涯的侠客,有满腹诗书的公子,还有一帘海棠后亭亭玉立的的姑娘。

在模糊的画面里,逍遥山林的散仙偶尔迤逦着白袍如孤鸿般从山林之中掠起,自如镜的湖泊上空飞过,消失在随风一起流走的云际。

于是我十二岁那年留书一封,怀着对江湖、天下懵懂的憧憬,离家而去,还没体味过文人墨客所说的漂泊天涯之苦,便先发觉了金银钱帛的重要性。

在我快要饿死在大街上的时候,我师父救了我。

在我的幻想中,仗义执言,疏财解难之人都是头戴玉冠,脚踩软靴,腰间还配着一把威严古朴的长剑。

在书上,侠客和仙长都是要用剑的,出鞘一刻天地风云骤变,冷气四溢,寒光乍起,一滴血淌过刃,落入尘土,便再了无踪迹。

他们的相貌定是不凡的,气度或雍容,或出尘,如鹤立鸡群那般耀眼,才华横溢,惊才绝艳。然而……

我咬着笔,侧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师父。

据他自己喝醉之后,大着舌头,向我吹捧他自己说,他是个修仙之人,已经有了六百多年的修为,曾经除掉过盘踞青丘的上古大妖相柳,也曾跟着五大门派去剿灭渊魔。

反正这些,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且不论相柳存在与否,实力究竟如何,单单是在整个人间流传的渊魔一事——修仙五大门派倾巢而出,依然死伤惨重。蓝雨掌门以身为祭,才合拢界门。还有许许多多人,为了断后,为同伴清出一条生路,永远留在了门的另一边。

那是何等的惨烈动容,若说师父在其中出过力,恐怕没人会相信。

他穿着灰不拉几的破布长袍,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肩背上打了好多补丁,衣角都磨损得不像样子,坑坑洼洼的像是被狗啃了。他的怀里确有一把剑,用黑布包得严严实实,但却从来没见他拔出来过,连睡觉也不肯放手,抱得死紧,只是偶尔喝多了,会抱着那柄裹着黑布的傻兮兮的长剑,一边笑,一边流泪。

醒着的时候,我问他缘由。师父压低了声音,告诉我,这柄剑很有名,他怕拔出来晃了别人的眼睛,让人吓着。我对此不屑一顾。这柄剑怕不是他拼了老命,从某个地方偷的,没准是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所以怎么着都不肯撒手,跟护着小鸡似的。

如果他真的是修仙者,不,就算只是侠客,也丢尽了他门派的脸。他掌门要是死了,都要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打他。

当然,这些我是不敢和师父说的,因为他会拿剑敲我,真的很痛。

之所以我知道并且确信那是剑,是因为在我记忆中,似乎有一次,师父是展开过黑布。虽然只有一个小孔,但我还是看见了。

那时候是大半夜,我昏昏欲睡,半梦半醒的时候,师父轻手轻脚地从我们用攒下来的一个月的积蓄租的客栈的床上爬下来——进门的时候,老板拿着苕帚,要把我们赶出了门,还是老板娘好心,留了我们一晚,没让我们在门外冻死。师父先为我掖好被子,然后握着剑,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黑布的一角,立时,整个房间都被璀璨夺目的光华笼罩。但很快,师父就盖好了黑布,把剑仅仅抱在怀里。

我那时应当是醒着,然而实在是太困了,没法彻底睁开眼睛,只远远看到了模糊的剑鞘和穗子,应当是蓝色的,具体实在记不清了。这件事,师父的解释是,我那天晚上发烧了,脑子糊涂了,做了个梦。可是,这种拙劣的谎言,连孩子也是不会相信的。

但无论这柄剑多么好,我是绝不会相信他是个修仙者,连他会用剑,我也表示怀疑。

尽管他那天救了我,也不过是分了我半个在怀里都快揣凉的馒头,问我要不要跟他一块去游历江湖,然后马上就后悔了。但我缠住了他,跟着他走了三天,他去哪儿我去哪儿,一路上看他和乞丐打招呼,和小贩唠嗑,然后被一根糖葫芦砸了下,他还乐呵呵的,转手把糖葫芦给了我。我咬了一颗,很甜。

这么些年,我跟着他,住过漏雨的破棚,爬过荒草丛生的乱坟岗,还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林间的灌木里说要捉鬼,结果被上山的猎人给当成狍子,追了半宿,狂奔了两里地,才在一口农家井边停下。最后,农妇嫌我们来历不明,把我们扔出了门。

要是师父真的是修仙者,是个剑客,哪怕只会拔出剑挥两下,我们哪里至于这么狼狈?

可师父说,真正的修仙者、剑客,绝不会对这些手无寸铁之人动手,也不会为了一己私利随意让剑出鞘。他还说,剑皆有灵,随便乱用,会让剑蒙羞,也是剑主的耻辱。

我还记得,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刚被一群贵公子的鹰犬到处撵得像死狗,我们刚刚脱险,一同躺在垃圾堆里,连贵族的家奴都不愿意涉足。

四周没什么风,灯火阑珊稀落,师父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眸子却很亮,有一点像书上说的“眸若寒星,寂寂如霜”的感觉,但很快,他就用油腻脏污的手在我袍子上擦了擦,支使我去找水。

这附近当然是没有不要钱的水,也没什么人烟,但是有一条河。师父把我拎下去,随便甩了两下,然后就把我扔到一边,自己跑去上游,洗了个澡。

等到他想起我的时候,我已经快冻成冰块了。

说实话,师父把自己倒腾干净了之后,还是挺帅的,但他十天半个月也不会这样好好倒腾一次,就算倒腾好了,也非要把头发揉乱,在脸上遮一条乱七八糟的蒙面巾,继续穿着破烂不堪的袍子,带着我浪荡在大街小巷。

 

师父带着我去过很多地方,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地跑,没什么特别的计划,基本是看到城就进,看到村就入,看到吃的就腆着脸上去讨要,听到有什么地方有散仙出没就跑得远远的,但听到有什么地方闹鬼却非要蹲到半夜守着,而最后大半是骗人的。唯独有一次,好像是真的,师父刚见着那鬼,把我扛在肩上,转身就跑,连滚带爬,没命似的往山下狂奔,碰了一鼻子灰,滚了一身烟尘,黑得跟那什么似的,模样要多惨有多惨。

哎,这么算起来,好像快六年了吧,再有两年,我也该行冠礼了。

这大概就是江湖吧,我想。能混出头的,光鲜亮丽,一呼百应的永远是少数,大部分人都在最底层摸爬滚打,落魄一生,而师父大概算尤为失败的,什么都没得到——如果不算那柄看起来很厉害,但没什么用的剑。

 

日子就这么一直过,突然有一天,师父像是良心发现似的,半夜三更把我叫醒,在我揉着眼睛的时候问我:“你打算跟我到什么时候?”

我都快困死了,哪有力气想,随口回答:“永远啊。”

“不行,那也太颓废了,你才几岁?就跟着我这个老头子到处跑?”师父否决道,很快就习惯性地喋喋不休起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已经是门派里远近闻名,一出门天下皆知了!你看看你,跟着我能混出什么名堂来?难道以后做个乞丐?我可对不起你爹娘——”

“师父!”我大声打断他,“你看起来才二十多岁!”

等下。

我突然察觉到不对,努力睁开眼睛。

师父今天罕见地把自己彻底地拾掇了一通,连衣服都洗干净了,显出通透明亮的湛蓝,长发在背后拢成笔直的一束,眉角和脸颊的轮廓都很锋利,修长的手指中握着被布条缠紧的剑,眸子沉凝地注视着我,不像是平常嘻哈玩笑的模样。

六年了,师父的容颜都未曾衰老过,哪怕一直风吹日晒,雨落霜打,却只是积重了他身上的灰,现在,他把这些都掸去,就露出冷玉本来的面貌。

“师父……”我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

这时,师父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问我:“你想练剑吗?”他站起来,单手执着剑,剑在鞘中,鞘在布中,然而却有无形的风挟着凛然正气穿堂而来,令我一下子彻底清醒了。

“我知道,你是想练剑的。”师父摸了摸我的头。他的手有点凉,捋着我乱糟糟的发,“练剑很苦,修仙更苦,而且非常枯燥。你很有根骨,现在开始练也不迟。我明天会去拜访一位朋友,你见了他之后,想想看,要不要留在那儿。”

“什么朋友?”我好奇地问师父。

师父竟然还有朋友?我非常惊讶,如果有的话,这么些年怎么都不来接济一下他?

师父回答:“生死之交。”

 

第二天,师父负着剑,拉着我的手,牵着我走在街上,大姑娘小媳妇都对师父投来羞涩仰慕的眼光。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我一路走入深山,而后穿过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便如误如仙境一般,四周清香扑鼻,云雾缭绕,服绿的少年少女姿态端庄优雅地行走其间,腰间都悬着一枚翠绿的玉佩。

“这么多年,还是这副德行。”师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有些不屑,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他带着我,大步走进山门,顶上古朴篆书的大字似乎是“微草”,但师父拉着我走得太快了,我没看清。

如果我记的说错的话,微草是修仙的五大门派之一,当年剿灭渊魔,多亏其时任掌门王杰希力挽狂澜,但之后没过多久,他就将掌门之位交给高英杰,从此独居长明宫,为天下卜算劫数。

师父难得会认识微草的仙上?

我胡思乱想着,难以置信。师父拉着我,沿着一条曲折的山道,大步向上走,一路来到挂着“长明宫”的牌匾外,正遇见了一个年轻的弟子,捧着放着朱砂的托盘,往外走。我们双方打了个照面,师父看了眼他,嘟哝句“就爱收徒弟”,而后昂首阔步地继续向内。

“等等!”年轻弟子伸手阻拦我们,“你们不能进去!”

我心中正紧张,下意识地揪紧师父的袖子,却见师父轻描淡写地一推手,就震开了他,推开门。

我立刻被震惊了。这里到处都是符咒,天干地支图铺满地面与墙壁,天花板上都细致地描绘着九莲花印,一位穿着竹青长袍的年轻男人盘膝坐在中间,抬袖隔空一挥,碧绿的藤蔓倒悬而下,无根而生,挟风带刃,直扑师父胸腹要害。我大惊失色,师父却神色不变,将我拉到身后,反手抽出剑鞘,一抖手腕,剑鞘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弧,就将凌厉的藤蔓簌簌割为碎片。

一刹那交叠的重影缓慢散去,我在原地回不过神,扭头见那名年轻弟子也是张大了嘴。

“你还活着?”殿中人问道。

“跑遍了整个人间,一点发现也没有,”师父答非所问,上前走了两步,举重若轻地避开了交缠的符文,“这么些年,连妖鬼都变少了,到处是勤勤恳恳修炼的精怪。”他顿了顿,“连孤魂野鬼都找不到。”

“所以你来找我吗?”男人问。

师父道:“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毕竟现在天下都传,你是天底下最擅长占卜算卦的人。”

“那可让你失望了。”男人嗓音冷淡地回答。

“他们一定还在。”师父一字一顿,笃定又坚决地道,对他拱了拱手,“既然你也如此,那么告辞。”

师父说完,就走出了门。

我连忙跟上,年轻弟子愣愣看着我们,很是吃惊,但我也顾不了这些,问师父:“那是谁?”

“啊对,”师父停下来,回头看了看长明宫,说,“这里是微草,剑术还算过得去,你要留下来吗?”

“微,微草?”我结巴了。

“那个是王杰希,”师父随口介绍,“除了眼睛长得不好看,脾气比较冷,肖……去世之后愈来愈古怪,但总体来说,勉强还算不错,你想跟着他的话,我帮你介绍,这个面子我还是有的——何况你的确很有天赋。”

我四下环视一圈,有瀑布,有仙鹤,有遗世的仙长与玄妙的法术,与我梦中的江湖一模一样。

我对师父说:“我想跟着你。”

师父怔了片刻,用那双干净的眸子望着我。我捏着他的衣袖,仰起头:“没有我,谁给你在荒郊野外找水?你要是死了怎么办?”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揉乱我的头发:“好,我来教你练剑。”

 

我们去了另一座仙山,躲在无人知晓的一处山峰。

师父很严厉,要我一丝不苟地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不能有丝毫差错,也不能有一丁点偷懒。我头一回知道师父竟然如此博学,心法、口诀、符咒、阵图都信手拈来,而每次与我实战切磋,都能在最短时间内把我掀翻在地,用依然没有出鞘的长剑指住我的咽喉。

师父真的很厉害。我现在相信他曾在江湖上闯出过名堂了。

如此,时间一晃就过了三年。我们再次下山,却听闻王杰希前辈已经飞升而去,连忙星夜赶至微草,从正门直入,见到了微草的掌门高英杰。

“前辈,”见到师父,这位掌门立即恭敬俯身施礼,连带着厅堂中所有的微草弟子都鞠躬致意。而后我看到那个年轻弟子也在其中,很快就出列一步,对师父说:“师祖飞升那日,有一位蓝衣公子请我代我告知您。”

“蓝衣?”师父突然便失态了,上前一步,控制不住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他什么模样?”

“大约这么高,这么瘦,”年轻弟子努力比划着,“应该是天界的仙使,看样子很温柔,一直在微笑,但没说让我告知什么……”

师父松开手,失魂落魄地朝后退了一步,而后又蓦然大笑起来,撑着桌子,笑得喘不过气,边笑还边流泪,弯腰呛得不停咳嗽。

“前辈,应当是了。”高英杰对师父说。

“原来如此……”师父一向话多,此刻竟只能反复念叨着这句,擦干眼泪,深呼吸一口气,回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蹲下身,与我平视,“瀚文,这柄剑以后就交给你了。”说着,就解下背后的布条,塞进我手里,而后说,“我要走了,你不要伤心,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师父?”我没明白他的意思。

但师父也不解释,只是一个劲笑,好半天才勉强平静了些,对我摆摆手,嘱咐道:“带着这柄剑去蓝雨,会有人安排你的。”

“前辈……”高英杰再次行礼,“多谢你们。”

师父侧身避开这一礼,哈哈笑道:“不谢不谢,应该的,我倒是谢谢王杰希这家伙给了文州报信的机会。”

高英杰摇摇头,似乎有些无奈。

师父伸了个懒腰,转转头:“择日不如撞日,找个风水宝地呗,不如就听剑阁吧?”

高英杰忍不住问道:“前辈就不再回蓝雨了吗?”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们都很有出息。”他笑起来,“我回去没有意义,再一次离别吗?”

高英杰叹了一声,默默应了下来。

 

这一场梦,终于来到了最终。

我们站在听剑阁的平台上,看着劫云攒聚,雷霆乍惊,云开日出,天光降临,一道人影远远站在天阶的顶端,温柔地微笑。师父快步跑上,在天门口与他拥抱在一起。

云影再次缓缓聚拢,而后慢慢散去。

一切都消失了。

 

梦醒了。

 

师父在天界应该过得很好吧?

我从床榻上起身,行至窗边,仰望着一轮月光,慢慢抚摸着手中的剑鞘。

江湖是由一个又一个绮丽的梦构成的,梦中有少年,有故人,怒马鲜衣,仗剑天涯,而梦醒了,山川流水俱已远走,但总有些人还在原地等待守候。

梦里梦外,皆是一场重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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