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九的甜甜起司城堡🧀️

肖时钦家的扫地机器人/职业相声抖机灵选手/北海道咸鱼厂老板/兵器谱头号太刀/甜蜜爱情巧克力烘焙专家/黑芝麻馅糯米糖团子

予人玫瑰。

全职||王肖|喻黄|韩张|双花|双鬼|伞修伞
诡秘||蒙克|水仙克

[全职/王肖]封缄·逢光

*七夕快乐!

 

*记一次正文开始前的偶遇

*含有军部和寒山的剧情线

————————————————————

秋末初冬,天气已然日渐冷入了骨髓,残存的枝叶在半空中飘飘荡荡,没过多久,就随着一阵砭人的寒风零落在崎岖路面,被车轮残忍碾过。

王杰希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方士谦车上的音响,一会儿快进,一会儿倒退,使得音乐在喧嚷的鼓点与静谧的夜曲中来回切换,吵得手握方向盘的好友心烦意乱,终于忍不住一拳捶在喇叭上,伴着响彻郊区小路的刺耳嗡鸣,怒吼道:“王杰希你有病吗?爱听听,不听滚,来回切你这是要蹦迪?”

王杰希眼皮也不抬一下,又按了一下切歌键,慢慢悠悠,不慌不忙地回道:“作为你未来的上司,了解一下下属的品味喜好,不是很正常的吗?”

“滚你的!”方士谦冲着前挡风玻璃翻了个白眼,“你这档案还没从参谋部转到微草呢!再说,我可是你学长,还是你前辈,给我放尊重点。”他清了清嗓子,马上展露出了真实目的,“——为了庆祝你升职,晚上你请客吃饭。”

王杰希闻言,总算是放弃了和音响的搏斗,随机播到了一首悠扬婉转的哼唱:“好啊。”

方士谦本来准备了满肚子的长篇大论的忽悠说辞,没料到他答应得这么轻易,一时都有些难以置信,满腔情绪卡在半空,不上不下,实在让人难受。

于是,王杰希看了他一眼,很体贴地为自己的好心加了注解:“我请客,你付钱。”

“滚!”方士谦不客气地立马怼了回去。

王杰希笑了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

 

两人在寒山军校的时候就不对盘,上下两个年级一道外出执行考核任务,刚好分别以他俩各自为首,在过程中斗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鸡飞狗跳;大概是冤家路窄,读研究生的时候,又先后拜入同一位导师门下;再之后,本来方士谦被选拔进入微草特种兵大队补缺,王杰希则被参谋部机要处看中,可这才干了半年,又被林杰强行要到了微草,还给军部打报告,马上眼看就空降成方士谦的上级。

“冤孽啊冤孽。”方士谦得知消息那天,在林杰桌前痛心疾首,“队长,您这不是要我命吗?王杰希那个大小眼哪里好了?您这是破坏了我们队伍的对称性啊!”

林杰正在看报纸。新闻聚焦的自然是近来绛城的连环谋杀案,目标直指Cage的残余旧部,回想两年前这些夜莺的辉煌与张狂,不禁使人感到一阵唏嘘,叹一声“风云际变,世事无常”。果然是,无论怎样繁华的国度,倾倒翻覆,也只在一瞬之间。

没听到回应,方士谦于是主动凑上前去,也扫了两眼这些媒体博眼球的标题,顺势咂舌道:“最近绛城这么乱啊?这妖刀也太狠了,一杀就杀人全家。Cage那群夜莺怎么也不出来管管?”

林杰轻叹了一口气,道:“闻人一死,Cage人心都散了,谁有心思去处理这些?”

方士谦挠了挠头,道:“但我记得,上回听韩将军说,上头不是新任命了一位小凤凰吗?Cage又不是真没人管事,不至于连个谋杀案都没空查。”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杰摇摇头,折起报纸,放到一边,“那位小凤凰我虽然没见过,不过听说很年轻,好像还是Cage自己推出来的,没准只是个临时背锅的,能不能服众都还很难说。现下,绛城那边只能劳烦老方照看了。”

方士谦惊奇道:“嚯,都成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了,Cage还惦记着内斗?”

“也许吧,”林杰回答得模棱两可,“具体我也不清楚。”他抬起头,望向自己的学生,“对了,士谦,你刚才说小王怎么了?”

方士谦其实也不是真讨厌王杰希,心里还挺认可对方卓绝出众的能力,只是小学弟一朝翻身成了顶头上司,仓促之下难以接受现实而已,就这两句话的工夫,已经缓过来了,但嘴上还不饶人:“您真要把他从参谋部调出来?那儿发展不也挺好的?我上回在那儿喝茶,听叶参谋说,肖学长当年就是本科毕业进的机要处,要是他还活着……”

林杰搭着桌沿的手指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颤,随即很快以一笑掩饰了:“叶参谋?你是说叶秋?”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原来叶家的孩子还是进了中央军部,我还以为上将真打算让自家弃政从商了。”他饶有兴致地问,“你怎么认识他的?”

一问这个,方士谦立刻来了精神,侃侃而谈道:“您说笑了。叶参谋以前和韩将军在学校的时候,可是鼎鼎大名的风云人物!我们这几届,谁不知道他俩的恩怨情仇?”他边回忆着,边作出遗憾的神情,“可惜,叶秋学长后来生了一场重病,休学了一年,病好了以后,也没能完全恢复过来。本来都说好了去嘉世大队,无奈只好改去了参谋部做文职。”

林杰惋惜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只能说是命中注定。”他摩挲了一下手指,又笑了笑,“没错,韩将军和叶参谋,我一直觉得,你和小王俩人跟他们挺像的。”他顿了顿,在方士谦惊恐的越睁越大的眼睛中露出点促狭之意,“教官们可是都对你们印象深刻,最不服管的刺头就是你们几个,每天都惦记着上房揭瓦。”

方士谦连连摇头,迭声反驳:“我怎么可能和他们同流合污?我可是全校最听话的!”

林杰忍俊不禁,偏过头,特意加重了点语气,提醒道:“你难道忘了?我也教过你。”

方士谦一下子泄了气,无话可说,只微弱抗议道:“您能别再揭我黑历史了成不?”

“这不是你自己先提的?”林杰笑着反问了一句,伸手拍了拍人的肩,“好了,记得和小王好好相处,我相信你们的能力。”

方士谦故作委屈神情,却是从善如流道:“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就行吧。”

林杰满意地点点头,望了一眼窗外的落叶,不知触动了哪根心弦,忽然又问道:“是不是快入冬了?”

虽然不明白人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方士谦答得很迅速:“对,这几天一直在降温,据说周末还要下雨。”

林杰侧过头,眸中露出又似缅怀,又似怅然的神色:“时间过的真快。”

方士谦反应飞快:“您永远年轻。”

氤氲的悲伤被转瞬冲淡,林杰一下子笑出了声,抿了下嘴唇,道:“别闹了。”

敏锐地察觉出人情绪不对,方士谦立刻安静了,试探着道:“您有什么事交代?”

林杰安静地遥遥注视着枝头最后一片红叶,许久,才轻轻开口道:“周末如果你和小王有空的话,替我去西山看望一位朋友吧。”

 

这就是他们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缘由了。

方士谦有些艰难地把车开上环山公路,边继续和王杰希聊天:“早上是不是郊区下雨了?这路怎么这么泥泞,这么难开?”

王杰希“嗯”了声,应道:“昨天晚上,明城西部和南部都下雨了,今天早上才停。听说明流隧道那边都淹起来了,市里倒是没下。”

“难怪。”方士谦一下子释然了,又很快吐槽,“不是我说,这西山的道,该好好修修了。”

王杰希低头玩着手机,漫不经心道:“平常又没人来,修它干什么?”

方士谦瞥了眼镜子中的王杰希,质问:“我不是人,还是你不是人?”

王杰希懒洋洋地收起手机,抬起头,若无其事道:“我是人,我当然知道,至于你——”

“嘿,你个王大眼!”方士谦瞪了他一眼,正要加足马力怼回去,却见前方一片灯光雪亮,荷枪实弹的卫兵站在黑色的栅栏之前,肃穆立正,身后不远处,便是成片的墓碑,静默无声地铭刻着逝去的光阴。

这里,是西山墓园,安葬的大多是为国牺牲的烈士,许多曾尽忠职守的老兵们也长眠于此,是军人们心中的圣地。

方士谦不敢再造次,连忙闭了嘴,端出严肃的神情,向迎上来的卫兵出示了证件,才得以将车顺利开进去。王杰希也不走神作妖了,整了整身上的军装,正襟危坐地注视着前方,却意外地在不远的距离外,看到了某辆车的前盖上的精巧装饰。

他不由得眯起眼睛,观察得更仔细些,而后开口问道:“那是Cage的车?”

方士谦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很是不以为意:“是啊,很奇怪吗?Cage毕竟以前是我们军部的一部分,拥有军方家庭出身的夜莺也很正常吧。前辈不是说,肖学长的弟弟也在Cage工作嘛。”

王杰希缓缓颔首,很快打消了自己的疑虑,也不再关注那辆低调驶入停车场的黑色轿车,一左一右地和方士谦从车上下来,深呼吸一口远离城市的郊外空气。

“空气湿度挺高的,看来是要下雨。”方士谦做出了推断,然后从后备箱里拿出两把伞,其中一把递给王杰希,“幸好我早有准备。”

王杰希接过,道了声谢,又拿出小心存放的花束:“花别忘了拿上。”他捧起一束白玫瑰——据说这是林杰让他们来探望的故人生前所喜爱的花卉,认真理好卷曲的飘带,随后对方士谦提议道,“那你去看你家长辈,我去为学长扫墓?”

方士谦没有说话,微微阖了阖眼眸,只点头表示同意。

“那一会儿在停车场见。”王杰希说。

方士谦紧了紧怀中尚且带着露珠的马蹄莲,应道:“好。”

 

今晨雨已经停了,然而空气还潮湿,墓园里人并不多,有一种特殊的宁静。王杰希抱着白玫瑰,走到安检门前,单手从腰侧抽出枪,放在托盘上,恰听到身边一连串金属碰撞的响动,一侧头,却见是个穿着黑色兜帽,还戴着口罩的少年,也抱着一束白玫瑰,看品种还是各式各样的,应当是颇为花了一番心思。那少年全程低着头,几乎埋到玫瑰堆里,有些宽大的帽檐拉下来只露出一小半眸子,在并不明媚的光下,颜色是浅淡的灰,是个胆小又腼腆的模样,却竟然从袖子里依次掏出六把锋利的薄刀。

——真有意思。

王杰希心想,往侧面跨了一步,探头想去仔细打量少年,可还没等到他拉近足够的距离,对方却恰好匆匆往前走过了金属的安检门,像一只灵巧的黑猫,甩了个尾巴就消失在视野尽头。

王杰希眉头一跳,心中莫名有些遗憾,随后很快挥去了这点无所来由的情绪,继续按着先前的步调,不紧不慢地走进冷清却神圣的西山墓园。

 

天气并不好,又是安魂之地,人自然不可能太多,三三两两的亲属相携扶持着,伴着小声的啜泣与低喃,白色的花安放在黑色的墓碑前,颜色的反差恰似阴阳分隔,明明近在咫尺,一线之间,却比千山万水更加遥远。

王杰希踏着石阶向内走,青草低矮地在缝隙间生长得茂密,偶有雀鸟停栖在附近的林间,静默无声地注视着墓园,似乎也在做着虔诚的哀悼。

他所来替林杰祭奠的故人在比较靠里的位置,是这几年新修的地界,却也静谧幽深得很,是个安宁的好地方。王杰希拐过最后一个弯,心里正琢磨着到时在墓碑前与那位未曾谋面的学长是否要说上两句话,告知一下人间种种风云变幻,刚一抬头,一下子愣住。

才别不久的少年正站在墓碑前,蹲身放下怀中那一束精挑细选的白玫瑰,还认真仔细地理了理收拢的蝴蝶结。他的兜帽掀开一点,彻底地露出那双浅淡的灰色眸子,凝视着冰凉的墓碑时满怀温柔与眷恋,而后小心避开玫瑰花束,身体靠近了些,双手抱住这一方黑石,将头轻轻枕上去,仿佛是依偎在什么人怀里。

王杰希一刹那心中生出诸般波澜。他甚至无暇去猜测、探究墓主人与这位陌生少年的前尘往事,只是无法自已地怔怔地遥望注视着人,仿佛仅从那双深情的眸中,便能触碰到无边孤独与落寞。

但很快,少年抬头时,发现了他。

王杰希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稍纵即逝的震惊、愕然,紧接着是慌乱、畏惧。回过神的少年像一只受惊的猫咪一样跳了起来,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没过两步,转身拔腿就跑,一溜烟蹿到了附近的一株大树后,拉紧身上的兜帽,小心翼翼地露出半个脑袋打量他。

“你别害怕。”王杰希有些笨拙地试图安抚少年,但无论他如何耐心劝说,少年就是不肯挪动半步,就和刚被踩了尾巴的猫差不多,别人讲什么,怎么都不听。王杰希几乎可以想象出他浑身炸起的毛,没准还有支起的耳朵。

又过了一会儿,王杰希实在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就接着往前走,好不容易一个一个墓碑看过去,到了目的地,意外竟发现是少年祭扫的那一个。

王杰希立马抬头,望向树后,却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已是空空荡荡。少年果真是一只来去无踪的猫,眨了下眼睛就跑没影了。

王杰希摇摇头,目光落在墓碑上清隽挺拔的“肖璟之墓”,又掠过旁边空无一物的落款,最终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地放下白玫瑰,抬起手臂,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军礼。

墓冢之中长眠不醒的这位算起来,确是他的学长,不过两人没有缘分,在学校时没有见过面,等自己进了军部,对方早已过世,只留下一句无关痛痒的天妒英才的惋惜。

还是莫叫亡者操心现世了。

王杰希弯下腰,把两束玫瑰并排放着,轻轻搭在石碑上,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可心中似乎还有些什么割舍不下,令他不自觉地四下张望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抿了抿唇,没有再执着,转身离开了。他没看见,在他走后没多久,一个黑色的身影就从附近的树梢上一跃而下,灰色的眸子倒映着他的背影,像一泓荒野中央的泉。

 

重新回到安检处的时候,那六把薄刀还寄存在柜子里,没被人拿走,方士谦也还没回来,王杰希转悠了一会儿,估摸着大约是时间还早,于是又转道去了老旧一些的片区,为家中故去的长辈仔细擦拭干净墓碑,还拔去了多余的荒草。

他做事向来沉稳又专注,不知不觉时间流淌,等到他抹着额头上的汗起身时,云层已然不知变换了多少形貌,暗色的阴翳沉冷地压着天空,大团漆黑攒聚成一团,扭曲得令人窒息,跌撞着翻滚了两下,豆大的雨点轰然坍塌砸落,噼里啪啦地击打在冰冷的石碑上。

王杰希赶忙撑开伞,加快脚步回到安检处。方士谦似乎是等了挺久的,坐在雨棚底下,没好气地冲他翻白眼,骂道:“你这家伙到底去哪儿了?我到处都没找着你,还以为你失踪了!”

这确实是他的不对。王杰希主动态度良好地认错道:“抱歉,顺道去看了一下家里人,耽搁了点时间。”

听到这个理由,方士谦的脸色缓了缓,哼了下,道:“快走吧,山里下雨,路不好走。”

王杰希“嗯”了声,跟着他往外走,忽地想起来什么,回头瞧了一眼,却发觉那六把薄刀还在原位,没人动过。他心中一动,伸手按住方士谦的肩膀,不等人开口,便径直道:“我回去一趟,你先去开车。”说完,就急匆匆地再度奔入墓园。

 

他走得急,伞面上水珠乱转,像困在迷宫里的虫,到了近处才慢下来,像是找到了出路,从伞骨尖上倾下来,一滴一滴汇聚成溪流。

天地间雨声喧哗,鼓噪的回响盖过了一切冗余的杂音,视野中也满是模糊的水流,朦朦胧胧又像起了层雾。王杰希大步奔跑在石阶上,越过颤颤巍巍地冒出头的青苔,回到他所记挂的原地。

果不其然,少年还在那儿,全身笼罩在黑漆漆的兜帽里,倚靠着逝者的墓碑,垂头抱着膝盖,孤零零地蜷缩成一团,衣服都湿透了,也不肯离开,犹如一只被抛弃的猫,身边的白玫瑰被急促暴虐的雨点打得零落,只剩下残败的枝叶。

王杰希隔着厚重雨帘,喊了他一声,但少年没有回应,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像是凭空画出那方寸之间,供他独自一人躲藏在世外。

王杰希走近了些,又叫了人一声,可少年还是没听见。王杰希定睛一看,才发现他是睡着了。略长的额发细碎地落下,被雨水溅湿成一绺一绺,稍稍遮住他的眼睫。

王杰希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跨近最后一步,将雨伞倾斜,挡在少年头顶,还慢慢弯下腰,单膝支撑着地面,以便护着他,连冷冽的寒风也不能伤他分毫。

王杰希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少年没有醒,可雨势却是愈发大了。王杰希不忍打搅他片刻的安宁,却更不想人感冒生病,于是伸出手去,想摇醒他。

大概是少年真的像猫一样灵敏,王杰希的手指刚触到他的衣领,少年就睁开了眼睛,灰色的眸子惊惶地望着他,向后一缩就逃出了雨伞的范围,顷刻间就被暴雨浇得眉毛都皱成一团,狠狠打了个哆嗦。

王杰希并不在意他的警觉,主动向他伸出手,把伞递过去些许距离,提议道:“我送你回去吧。”

少年犹豫了一下,转头望了望将天地倾倒的骤雨,低下头,一步一步挪回了王杰希身边,安安静静地立在伞柄的另外半边。

王杰希伸出胳膊,把他扯近了点,待他再度下意识地逃离前,就复又迈开步子,往墓园的入口处走去。

 

两人一路相安无事地回到安检处,王杰希陪着他取回寄存的刀,还想再开口说什么,裤袋里禁音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跟催命一样。他不得已,和少年说了声“抱歉”,就走离了几步,背过身去,掏出手机,放到耳边。

“王杰希你去哪儿了!”方士谦几乎实质化成音波攻击的嗓门突破话筒,几乎击穿他的耳膜,王杰希赶紧把手机拿远点,抢先承诺十分钟之内出现在他面前,又随口敷衍了几句,就挂断了通话。

——确实不该再耽搁时间了。

王杰希如此想着,回过身,打算问问少年的安排,然而一抬眼,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跑得真快。

王杰希有点微妙的沮丧,往细密如织的雨帘里张望了一眼,等了片刻,只等来了强忍着按爆喇叭的冲动的方士谦。

“喂,上车。”方士谦语气不善地说。

王杰希从善如流,收伞上车,金属的外壳将雨水与喧嚣都隔绝在外,黑色的云幕愈发迫近,在一脚油门后被远远甩开,在天际留下一道铅灰色的长线。

安静了一阵子,方士谦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刚刚突然跑回去,是去干什么?”

王杰希侧头望向窗外,黑色的轿车隐没在钢铁的洪流里转瞬即逝,他想了想,没头没脑地回答道:“我遇到一只流浪猫。”

“啥?”方士谦纳闷,“西山墓园里头还有猫?”

王杰希不理会他,唇畔带笑地接着说:“还很傻,下雨了也不知道躲,呆呆的在那儿。”

方士谦愈发迷惑:“所以呢?”

“没什么。”王杰希不易察觉地弯了一下唇,云淡风轻地道,“回去吧,我请你吃饭。”

方士谦闻言精神一振,立即不再追究人故弄玄虚,含糊其辞的责任:“那敢情好,我今天晚上就把你吃破产!”

王杰希轻笑一声,不在意他胡侃,心中自有一种冥冥中的预感——他们必将在未来重逢。

 

“哎,时钦,你这是怎么回事?快进来。”喻文州意外地看着被周泽楷搀扶进门的肖时钦,赶紧拿了毯子过来,又支使刚被门铃惊醒的郑轩去找温度计。

“没,没带伞。”肖时钦冻得牙齿都在打颤,裹着毯子像个圆滚滚的球,缩在别墅的沙发上,伸手接过喻文州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才觉得好受些。

喻文州实在拿他没办法,无奈道:“今天早上就下了暴雨,你走的时候没注意吗?”

肖时钦摇头,又喝了两口茶,才委屈道:“我以为雨下过了,就不会再下了。”

话正说着,郑轩打着哈欠从柜子底下把温度计翻出来了,抬手抛过来,连半步路都不愿意再多走,就着脚边的懒人沙发直接躺下了,再一看,居然已经睡着了。

这番操作太惊人,饶是喻文州习惯了他的做派,也不禁无言以对,只好装作视而不见,将视线转回肖时钦这边,语调关切地问了人一句:“你带着小周去哪儿了?”

肖时钦垂下头,眼神黯淡,低声答道:“西山。”

喻文州心下了然,安抚地拍了拍人的肩膀,温声道:“没事的,时钦,你先安心念书,不要多想,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为你哥哥报仇。”

肖时钦抿了抿唇,用力点点头:“嗯。”

喻文州微笑了一下,道:“那你先休息,我去找景熙,顺便给你带点晚饭。”

肖时钦颔首,目送着他和周泽楷拎着郑轩推门离去,这才向后一仰,任由寂寞如潮水上涨蔓延,寸寸吞噬他的脑海与意识,直至一把雨伞忽然遮住头顶阴霾,无端竟在深渊沼泽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来。

那是他可以拥有的吗?

肖时钦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虚虚握住拳,无形的光点从指缝间漏过,像他抓不住的一切温暖与希望,而那柄伞后的视线还在那儿,遥远地注视着他。

就像是在黄粱枕上遇见了一个美梦,可不到雨停,就仓促别离。

他到底还在奢求什么?

肖时钦在空中狠狠一挥,收回手,再度抱着膝盖,蜷成一团,闭上眸子,沉沉入睡。

 

七年后。

入冬以来,气温急速地下降,到了今日,已是最冷的时候。

肖时钦拢了拢风衣外套,有些茫然在街道上走着。

自从十三岁进入Red,十四岁彻底全身心被Cage收服,除却中间被全额资助三年修完明城大学的本科,他从未有一天离开过Cage。这回,迫于议会压力,喻文州给他放了个长假,建议他出去走走,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唯一的血脉至亲已经故去,承载了他所有美好的家也毁于烈火,至于所谓“友人”,早已反目成仇,不死不休。

他能去哪儿?

他该去哪儿?

肖时钦在路边停下脚步,玻璃中透出五光十色的华彩,映出近在咫尺的他却是苍白又孤独。

他摇摇头,往后退了两步,侧头看向右上方的招牌,是绚烂而夺目的“Mirror”的招牌,人来人往,从门中带出浓郁的酒气,水汽弥漫,蒙雾流转,虚虚勾勒出一个极其陌生又极其诱人的世界。

沉溺、堕落、逃避……

鬼使神差的,肖时钦快步上前,推开了门。

军部的微草特种兵大队,身为半独立的特工组织,居然把这种生意也做得有声有色。

习惯性的信息流从脑海一掠而过,随即被他抛诸一边。他一路边好奇地四处打量,边不动声色地躲开朝他伸来的意味不明的手,最终来到了吧台边,仰头望向琳琅满目的酒水单。

“一杯Blue Eye。”肖时钦最终择定了,伸手一拍吧台,打了个响指,眼睛有些不适地半眯起,唇角挂着不知真假的笑容,直直地望向前来换班的调酒师。

隔着灯红酒绿,光怪陆离的视界,王杰希猝然抬起头,正撞入一双灰色的眸子,映着自己古怪的面具。他将高脚杯递过去,手指无意间拂过人黑色带尖角的衣袖,轻轻一勾。

他捉住了这只猫。

 

END

评论(26)
热度(217)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